“从此以后,你也与我,再无什么瓜葛了。”宁钰轩看着她,眼眸深深地道。
天上一阵响雷,倾盆大雨这时候才是真正落下来了。
巨大的雨声之中,她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的哭声,那应该是聂桑榆的,哭得撕心裂肺。季曼想笑,她也不知是来帮聂桑榆的,还是来害她难过的。原本聂桑榆死的时候,至少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季曼打了个寒战,裹紧了衣裳随着宁钰轩走过去。
“父亲”有人哭得撕心裂肺,但是周围的人都听不见,只有季曼一个人能听见。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算瓜葛吗?”宁尔容轻笑两声,雨水打湿了髻,耳沾在脸上,回头看着他道:“你以为我想救你这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不过是因为尔容怀了你的孩子,再难过日子,所以需要你这么个男人罢了。”
跌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感受到旁边的人投来的目光,季曼微微一笑,眼里没什么焦距地道:“我真是幸运,一个人活了下来。”
“去过刑场之后,你还是跟着鬼白走。”宁钰轩望着车帘,很镇定地道:“他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你还是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宁钰轩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
二皇子高坐三层观台,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捧月推着他的轮椅,微微有些困倦。
鸠酒被灌进三皇子的嘴里,后头大刀举起,聂向远闭上了眼睛。
无边无际的孤寂从四面八方卷上来,季曼白着脸,慢慢地转身。
季曼也安静地等着,旁边有人好像在跟她说什么话,她都完全没有听清。远处好像有急匆匆的车轮声,溅开的一滩滩的雨水,破风而来。
聂青云看着尔容的肚子,脸上神色分外懊恼:“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路好像走得很远,终于到了的时候,宁钰轩先下了车,替她撑着伞扶她下来。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陌玉侯抿唇道:“大喵还在你的院子里,我也会照顾好它。”
哭声凄厉响破天际,却又在一炷香之后,彻底归于宁静。
都他妈是离别的气氛了,他还跟她数自己的女人孩子?季曼嘴角抽了抽,轻笑了一声:“祝侯爷子孙满堂,长命百岁。”
“桑榆就坐去监斩席吧。”前头的二皇子回过头来,笑道:“还有你替着聂家活下去,也能让他们安心。”
“好。”季曼张口想说这个字,却是哽咽得只做出了口型。
陌玉侯眼角扫着那呆呆坐着的女人,抿唇颔:“嗯。”
算,当然得算。赵离让捧月推着他亲自下了看台,来到尔容面前,双手接过了圣旨笑道:“郡主还怀着身子,可别受凉了。你要用恩旨换聂青云一人性命可以,可是其他人的命,你保不住。”
“桑榆。”宁钰轩远远看着那在大雨中站着的人,抿唇道:“你过去,去明杰那里。”
聂青云一句话也没说,看见她,倒是有些放心的神色,微笑着闭上了眼。
聂青云一震,聂向远眼里满是恨意地看向赵离。
宁尔容满脸倔强地跪在雨水里,高昂着下巴将手里一卷圣旨托起:“宁家愿以先皇当年免罪之恩旨,换得尔容腹中孩儿父亲一命!”
心里狠狠一紧,季曼走不动了,呆呆地在雨幕里站着,任着大雨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好。”二皇子将圣旨给了捧月拿着,看着聂青云道:“如此,那我就将这人送去你靖文侯府做个奴才,如何啊?”
车帘放下,车上也就他们两人。雨水打在车顶之上,气氛压抑得很。
季曼一侧头就看见了聂向远和聂青云。他们就在三皇子的身后,都抬眼望着她。
沉默良久,外头的雨声也越来越大,宁钰轩轻声开口道:“我会照顾好夏氏和好好,寒云和曦儿也会没事。”
她只是个局外人,这本书里人的生生死死,她是早就应该看习惯了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会觉得这样难过?
“桑榆……”
“尔容!”宁明杰一惊,起身想出去,却往观台后看了一眼。
宁尔容笑道:“尔容不过是想要有个孩子父亲,其他的人,与尔容何干?”
季曼呆呆地跟着宁钰轩走着,他没有回头,只是一路带着她出门上车,往刑场而去。
不过终究,还是握紧了捧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