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侯与其他人一起在二层的看台上,静静地等着时辰。午时一到,便是三皇子一党该彻底消失之时。
陌玉侯微微侧开头,轻笑道:“何来帮谁不帮谁之说,钰轩为政,不过是辅佐在位之人。”
“谢谢啊。”季曼还真有点舍不得那家伙。不过此去刑场之后,她的未来可是一片迷茫,养自己都有点问题,更别说养猫了。
捧月像是被他惊醒了,嘟着嘴道:“当初可是说好了要帮她一次的,一个女人也不能翻了天去。你就放她一命又如何?阿离,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休书写了吧?”赵离看着宁钰轩,后者也就将袖子里的休书拿出来,走过去放在了季曼的怀里。
恍惚记得就是不久之前,她回去聂府,聂向远还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受了委屈就回来。还记得聂青云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假装昏迷的她,责备地看着陌玉侯问是怎么了。这个世上聂桑榆仅剩的这两个对她最好的亲人,也要离开了么?
当年靖文侯有功之时,先帝曾赐免罪恩旨,可救一人性命,也相当于后来的免死金牌。靖文侯一直是当宝贝供着的,没想到倒是被尔容给拿来了。
季曼呆呆地看着,看着聂青云被人押着到了一边,尔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两人谁也没有看谁。但是鼓声阵阵,午时已到。
季曼脚步一僵,点了点头,离开宁钰轩的伞下,往那雨幕中走去。
二皇子能轻松将赵玦拉下马,是因为喊着为先帝报仇,指责三皇子弑父的名头,才在舆论的压力和里应外合之下一举成功。而现在尔容问,你眼里你父皇的旨意还能不能算数?
季曼眼里只有无边无际的红色,谁的头颅滚在了雨水里,谁又在死前大吼着不甘心。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宁尔容抿唇,转头再看向后头的看台之上:“敢问二皇子一句,在您眼里,先帝的圣旨还算不算数?”
陈氏和聂沉鱼也跪在里头,聂沉鱼自看见陌玉侯那一刻起,就哭个不停。
“侯爷,侯爷…为什么不救沉鱼,为什么不救沉鱼?”
“真的该留她下来?”赵离轻声开口:“我是不想留的,这女人太过聪明。”
季曼轻轻笑了出来。
宁明杰深吸一口气,拿了筹子出来掷地:“行刑。”
季曼笑了笑:“侯爷有话要对桑榆说吗?”
“侯爷一直是帮着二皇子的?”许久之后,季曼开口问了一句。
季曼脑子没有怎么转过弯来,没有想到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只是安静地点头。
“乱臣贼子,也都只有这一个下场。”二皇子笑道:“钰轩,你说是不是?”
看台上一片哗然,宁钰轩也站了起来。刑场上跪着的聂青云终于是变了脸色,直起身子怒道:“我聂青云再不堪,也轮不到一个女人来救!且青云与郡主早已和离,没有任何瓜葛……”
若说当初的千怜雪是双面间谍,那宁钰轩就该是n面业务员,还以为他是平衡了两端,结果丫一直平衡着一个螺旋桨。
这种见风使舵使得炉火纯青跟这舵是他自己生出来的一样的技术,季曼觉得也该他在这么乱的局势之中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侯府上下。
太子当初在位,他就一力相助太子。三皇子若要继位,他也就助三皇子。只是他审时度势,觉得赵玦坐不稳皇位,所以又亲手,替赵离打开了入城的大门。
马车停下,有肚子微微凸起的妇人急匆匆地下车,手里握着一件物事,跪在了法场之前。
也就她一个人能感受到聂桑榆心里那种撕裂的痛。
刑场上跪着百号人,最前面跪着的是三皇子,没有被绑,也不是要行斩刑的。都说二皇子顾念兄弟情谊,只让三皇子饮鸠自尽。而他身后跪着的,都是一众心腹和聂家人。
陈氏哭得浑身抖,死死地靠着聂向远,喃喃喊着:“老爷,老爷。”
“没有人会再救得了谁了吧?”赵离抿唇看了宁明杰一眼。
赵离轻哼了一声,睨她一眼道:“妇人之仁。”
“好啊。”尔容垂了眸子应道:“多谢二皇子殿下。”
雨大得吓人,刑场周围的人却一点不少,穿着蓑衣的,打着伞的。旁边的看台上都坐满了衣饰华丽的官员命妇,监斩的台子正中间,更是坐着宁明杰。
“宁尔容求见二皇子殿下!”
宁明杰微微抿唇,伸手让常山将自己的斗篷拿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宁明杰深深皱眉,旁边的常山已经举着伞过去,撑在了尔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