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凌寒院似乎冷清了不少,只有慕水晴偶尔念佛念得累了,会去走动走动,其余时候也就季曼一个访客。
迁怒倒是没有,季曼只是将他们都分配到了后院,干些粗活,日子平淡,月钱不高,时不时还找几个人谈谈话。
丫鬟是没有资格与主子同乘的,可是淡竹死活要守着千怜雪,季曼觉得在这府里,能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也真是难得。
千怜雪一回去就是重病,据说是药石无灵,就吊着一口气在。季曼一点也不担心她,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躲该藏,怎么死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病死。
说罢,季曼起身,看了依旧没醒的千怜雪道:“马车已经在外头了,李大夫要是不介意,可以跟着我去千家继续诊断。”
宁钰轩今天一早就出了门,不过走的是后门,只带了鬼白,换了常服,鬼鬼祟祟地坐着马车走了。
千府门口,千怜雪已经被人送了进去,锦瑟朝季曼微微屈膝,娇俏地笑道:“还以为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呢。”
重男轻女一时爽,儿子搞基悔断肠!
灯芯笑眯眯地道:“主子真厉害。”
“这状子上只写了死因,说不出个凶手结果。”季曼微微一笑,捏过淡竹的下巴来,看着她的眼睛道:“甘草马上就可以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了,却被人害死在大火里,面目全非,就是上奈何桥等上百年,也不一定能让那人再将她认出来。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马车走得尚算平稳,千怜雪躺在淡竹怀里,依旧没有醒来。淡竹抿唇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去千府的路。”
“是么?”季曼从袖子里拿出了验尸状,慢慢在淡竹面前蹲了下来:“她头上有撞伤,衙门的人推断说是撞在门槛上晕了才会被烧死在屋子里出不来,甘草一向机灵,你说她会不会自己没事跑去门槛上撞一撞?”
不是她心软,只是这嘴撕烂了,还怎么说话?要撕也等说完了再撕啊!
淡竹一愣,接着眼里泛上恨意:“夫人为何偏生和雪主子过不去?”
说的话里头,也总有东西是有用的。至少她现在知道,千怜雪一定是参与了换走她孩子的事情。
她的主子已经够可怜了,还要被这女人害得个被休弃的下场。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至于甘草的仇,她觉得宁明杰比她更有讨债的立场。
淡竹微微睁大眼,别开了头。
“侯爷念着旧情,也因着与千大人的交情,觉得不能薄待了怜雪。”季曼笑道:“我让锦瑟留在千府照顾,到怜雪身子好了为止。”
锦瑟这一生出于青楼,亦归于青楼,本来是可以从良的,却成了千怜雪斡旋之中的无辜牺牲品。被以为是队友的人出卖,谁不会愤怒?季曼就喜欢她这一点儿愤怒,于是几天前让灯芯将她赎了出来。
淡竹被打得侧过脸去,依旧恨恨地看着季曼。
淡竹这一声带着十足的恨意,眼睛通红地朝着季曼吼了出来。
季曼回过头,看着她道:“是抬出去,又不是丢出去,再赖在侯府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我亲自送你们回去,还要如何?”
“你们住手!”淡竹扑到床边来护着,恶狠狠地看着上来的丫鬟道:“不许动我家主子,她身子已经很弱了,你们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吗?”
她就比较偏爱女儿,只是不知道她当初生下的那个,到底是啥性别的。
马车在街上绕了七八圈,最后才停在了相国寺门口。
雪松院里的人除了淡竹被带走了,其余的人都在,每个人都是惶惶不安,生怕季曼迁怒于他们,日子不好过。
季曼不语,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将帘子掀开,就有聘聘婷婷的素雅女子抱着琵琶上来了。
于是允了。
就等着伺候千怜雪。
季曼笑了笑:“你等她醒了,问问她,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一条路很宽,她走旁边我不介意,她非要来挤,我也不是好性子的人。”
李大夫点点头,站起来收拾东西,旁边便有力气大的丫鬟,要准备将千怜雪抬出去。
淡竹动了动嘴唇,硬声道:“甘草是自己被火烧死的。”
旁边正在诊脉的李大夫也顿了顿,低头就当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