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叹了口气:“这倒是奇怪了,到底是谁救了聂桑榆?我总觉得宁钰轩很可疑,但是你却相信不是他?”
“你现在还舍得离开钰轩吗?”聂桑榆慢慢回过头来,麻木的脸上有些微的惊讶。
“嗯,踏雪大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宁钰轩打了个呵欠道:“明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半夜吵得很,现在可算安静了,我要回去睡了。”
“好像缓过来了。”尔容欣喜地道。
不不,他只是听太子命令来救人的,陌玉侯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船上的人是太子安排的,怎么会怀疑太子?是他慌了阵脚,在宁钰轩的凝视之下,竟然差点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踏雪低头,他只是太子洗马,怎么可能闯人家妇人闺房去看人家睡着的脸?侯爷还在旁边,自然不可能让他去看。
屋子里还有迷|药残留的味道,这看起来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害。
聂桑榆皱了皱眉,明显眼里有些不满的神色。季曼哭笑不得,这女人,真是傻得可爱,难不成就觉得宁钰轩那样好,所有女人都爱上他才是对的?
“踏雪,父皇常说,做大事不拘小节,对不对?”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点恍惚。
今天也只能试试了,若那和尚真是骗子,他就要给天下的寺院下通缉令,要寺院不准给他斋饭吃!
“怎么会这样?”尔容急得快哭了:“不就睡了一会儿,桑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踏雪看了将头别开,不去看江水里那人。虽然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跟着太子,早就看惯了生死,但是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个无辜的女人这样挣扎,心里到底还是有两分不忍。
太子顿了顿,抚着琴笑了一声:“倒是倔强,明明是个女子,谁给她养成的这样的性子?你瞧瞧,江水这么冷,换个人下去,哪里还有力气像她那样抓着?”
床上躺着一个人影,睡得好好的。宁钰轩回头看着踏雪道:“踏雪大人眼花了?桑榆在屋子里睡得好好的,谁要谋害她?刚刚是明杰半夜不睡觉四处乱跑,才将我吵醒了。我又何来的去救人一说?”
以前遇见的疯癫和尚给过他一丸药,骗走过他一块家传的玉佩,说是那药偏炎性,有暖身回血,以及续命的效果。当时府里的人都不相信,连父亲都说他是上当了,可是他还是一直带在身边,总觉得会有用。
“我为什么没有爱过?”季曼看着四周白茫茫的雾,干脆就地打坐,笑道:“到底是有过经历才得这样明白,没有人是天生的通透。”
沉默良久,聂桑榆又转过了背去。
听着主子的吩咐,踏雪眼里有些犹豫,却还是将绳子绑在船的桅杆上,另一头抛下江里,自己顺着滑下水去,然后一点点放长绳子,直到够到聂桑榆。
季曼的呼吸微弱得已经快断掉了,宁尔容一脸惨白地替她换了干衣裳,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但是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季曼叫住她。
踏雪呆住了,抬头看看宁钰轩的衣裳,他穿着一件狐毛披风,干净得很,一点也没有水迹。刚刚若是他下江救人,到他上来寻人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没有机会换衣裳。
这么说,他压根不知道聂桑榆出事了?
踏雪老实地道:“属下觉得不太像是侯爷,他说是被宁大人吵醒了的,而且打开聂桑榆的房门,床上还有人躺着。”
定了定心神,踏雪道:“太子半夜未眠,在前头船上看见这里有歹人要谋害宁夫人,故而让属下来相救。却不知侯爷已经将人先救走了。”
太子点点头,手压琴弦,琴声戛然而止,起身将琴抱在怀里往回走了两步,却终究停下了步子。
但是,漆黑无声的黑夜里,在赵辙犹豫的间隙之中,早有人悄悄醒来,在船侧放下了绳子,将人安静地抱了上来。
太子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聂桑榆应该是已经死了,他捞她起来,应该不会坏事。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踏雪无声地站着。
哪知尔容是昏睡不醒的,他喊了许久,甚至用上了银针,才让宁尔容有了神智。
“在下告退。”踏雪原路返回到第一艘船上,将刚刚与宁钰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转给了赵辙听。
虚无的空间里,有一个安静的声音这样问她。
“我不应该心软。”赵辙抬了抬嘴角,手指却在六弦琴上收紧:“但是…还是将她捞起来吧。若是已经断气,那也是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