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她！”他忽然神情癫狂：“对，眼神老子忘不了，可她分明断气了啊，有鬼，有鬼！！有鬼啊——”
他忽然大声道，囚车门被打开，一个衙役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一脚踹倒在地：“嚷嚷什么，一会你脑袋落地了，你就是鬼！”
衙役个头并不高，按道理说，不是高大虬髯男的对手。
只因虬髯男手上带着镣铐夹具，重心不稳。
眼下精神也有些失魂落魄，神思不属，只反反复复念叨：“为什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有报应？”
后头的囚车也渐渐到位，衙役们将囚犯拉出来，一字排开。
刽子手站成了一排，全部黑色裤子，腰上别着酒葫芦，赤膊着上身，手持三尺钢刀，擦得闪闪发亮，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许多穷凶极恶的死刑犯被带到了刑场。
刑场最上方的台阶上，搭着凉棚，两侧有监斩台，中央一个案板上放着竹筒，里面有斩令。
桌子后一人坐得笔直，一席绯袍，铁翅乌纱帽，帽子底下的如玉容颜此刻端正肃穆，不苟言笑。
正是顾淮安！
宁楹打心底佩服他勇参公主的铁面无私，先前还因听到成帝想要贬黜他而生闷气，如今看他好好的端坐高堂之上，心底松了一口气，暗自高兴。
“时辰已到，行刑——”
顾淮安两指一伸，从竹筒里夹出令签，干脆利落地掷到地上，竹签与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
声音不大，却是格外的悦耳。
刽子手，将腰上悬着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喷在了刀上，下一瞬只听噗噗作响，数名人头如同砍瓜一般，滚落在地。
百姓拍掌叫好，一排当中，只有队尾的刽子手迟迟没动作，他显然是新手，手中的刀迟迟没落下，急得他满头大汗。
他面前蹲着的虬髯男大声疾呼着：“冤枉，小的冤枉啊大人！”
人群中有人发出吁的声音，台上静坐的顾淮安突然起身，手中拿着一本册子。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官袍上，绣线下的飞禽栩栩如生，仿佛展翅欲飞，可所有的光芒，都不及他本人漂亮。
他眉目如画，眼神明亮，不苟言笑地走下台阶。
一步又一步，宁楹静静地看着他走来，高台上的风微微掀起他的衣摆，让人恨不能走到他身边，为他轻轻压下不规矩的袍角。
宁楹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低语：“额滴个娘嘞，这大人怎么长得这么白尼，额想给他生娃子……”
“快醒醒吧你，想给他生猴子的，得从东城排到西城，还轮不到你，再者说了，你娃现在都能打酱油了，让娃他爹知道了，用尿呲醒你——”
“额也就想想，想想——”
“这大人的确是长得俊，就跟神仙似的，莫不是文曲星下凡吧……”
人群里终于有个老头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些娘们嚓嚓嚓个什么劲儿，不爱看回家——”
几个妇人瞬间转头：“要你管！”
“关你屁事！”
骂完之后，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刽子手看着大人下来，额头的汗落得更多，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又落下，举起又落下。
可还是没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