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愣在原地，长久不能言语。
忽地他似想起什么，转头奔出药房。
安生一路跑出辰渊宅，向相国寺方向而去。跑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
他如往常一般，向身后和四周探了一遍，未发现任何端倪，于是抬脚急冲冲迈进寺庙。
庙内念经的师太抬眸向她身后两个小尼姑示意一眼，后者各自退出庙门，将木门合上，守在庙外。
“娘亲。”安生快速上前，跪坐在无念师太矮榻下，问道：“员外要娶冯小姐，是不是你的意思？”
无念瞧着他因急速奔跑而涨红的脸蛋，怜爱地伸手铺平了他被风吹乱的颅发，微斥责道：“跑得这般急，担心摔了。”
“娘亲，是不是你？！”
无念垂下手，淡地合眸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他娶其他人？”
“娘亲将那姓文的丫头留给你，你不愿意？”
安生怔了怔，反应了半饷，一张脸憋得通红，随即摇头重重道：“相逢喜欢的是员外，员外也喜欢相逢。他们俩情投意合……”
“屁话！”无念突然斥责道。
“娘亲？”安生睁大瞳孔盯着她。
“他配谈什么‘情投意合’？他活在世上的唯一价值，是为他父兄复仇！”
“娘亲……”安生眸中泛出泪花，不解道：“我一直不懂，您为何这么恨兄长……”
“不要喊他兄长！”安生的话被无念师太厉声阻道。
无念按着他的双肩，眸色幽沉，带着几丝疯魔：“娘亲多次提醒你，不要唤他兄长，不要唤他兄长！”
“他和娘亲的身份一旦暴露，我们将陷入死境！届时你会因和我们的这丝血缘关系被牵连，性命难保！”
“可我……”安生仰头：“我不怕！”
“我怕！”无念摇着他的肩膀，痛声道：“娘亲怕！怕你出事，怕你无辜受牵连！”
“你自出生起，便被娘亲二人沾了一身见不得光的阴秽，娘亲对不起你，娘亲这辈子，都对不起你！”
安生凝视着她，哽咽道：“那员外呢？您就不怕他出事吗？”
无念搂他肩的手一僵，徐徐放开他，移开视线，声音突然冷厉：“这是他的宿命！”
“纵使死在复仇中，亦是他和娘亲二人的宿命！”无念师太神色悲狠：“娘亲和他，二十二年前就应该随他父兄而去。”
“他父兄在北地不堪受冤，以死明鉴，娘亲却和他做了逃兵，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算是上天宽仁。”
“他若不为复仇，就该……去死！”
“娘亲！”安生激动地蹦起来，摇头涕泪，反驳道：“您不应该这样对员外！他是我的兄长，是您的亲生儿子！”
“够了！”无念暗吼。
“倘若有一天，员外被你逼得有性命之危，我必以身相救！”安生话毕，夺门而出！
“安生！莫干傻事！”无念忙从蒲团上起身，欲追他奔出的背影，双脚一崴，身体重重重新跌回地上。
门外两个小尼姑见状，忙进来扶她。
“师太！您怎么样了？”
无念指着门外，眸中泛出更加旺盛的怒意，颤抖着手：“去，去派人把沈山水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