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水将这几日自己所遇之事和盘托出。
月夜下,文相逢原本怨怒的情绪终于平缓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万种情绪平息后的死寂。
“公子,那太子真为明君,可替威甲军四千将士翻案吗?”文相逢望着府上明月问道。
“或许吧。”沈山水亦是凝望着月色,嘴角泛出苦笑。
人生苦无乐,事事皆难料。
他将外袍披上,攥住相逢纤细的手腕,略微急切地下了誓言:“相逢,待我除了秦笠势力,为威甲军平冤复仇后,我便带你归隐,我们……”
文相逢反握起他的手,二人掌心相贴,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她双眸凝视他,认真道:“公子,相逢理解你所做的每个选择。”
沈山水长睫颤了颤,一颗悬着的心正要落下,又听她道:“虽是为复仇而娶的冯小姐,但她终究会是你三拜天地,明媒正娶的妻子。”
“相逢!”沈山水重重捏着她的手,他恍惚觉得自己即将要失去她。
“公子……”文相逢忍下哽咽:“相逢理解你的迫不得已,但世事总不能两全。既娶冯小姐,便安心与她举案齐眉,莫要让外人看出端倪。”
“今夜之后,我与公子除了主仆情谊,再无其他。”
沈山水握着她的手止不住发抖,须臾陡劳放开,僵在空中。
文相逢眸间撷满泪水,隐住莫大悲痛,沉静地盯着沈山水:“相逢祝公子万祸皆避,诸事顺利。”
沈山水哀痛之色尽显于脸,手抬了抬,苍白的手指倦曲着欲去触碰她的脸,手臂牵扯到前胸后背一阵撕裂剧痛。然而这些肌肤之痛,全然未有心中那处痛楚强烈。
他的手终究没能抬起来,瞳孔放空,任凭两滴泪水划下。
他死寂般地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哀痛地回了一声“好”。
翌日清晨,旭日照常东升。
辰渊宅暖风和煦,弥漫着一丝昨日端午未散去的艾叶幽香。
日光耀着星点敲打窗棂。文相逢推开木窗,放进暖阳,如往常一般开始收拾药房各处灰尘。
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急促脚步。
安生身影未现,声音却穿透而来,急道:“相逢!你快去看看啊!员外当真去给冯家小姐提亲了。”
“青雉那浑小子和卫恩姐助纣为虐,也跟着去了!!”
文相逢鸡毛掸顿了顿,眼帘不抬,继续埋头扫着药台案桌。
“相逢!”安生迈进屋内,冲过来要拉她胳膊,被相逢不着痕迹地躲了。
“相逢?”安生疑惑地盯着她,见她别开微红肿的双眼,一言不发地侧身又去拿扫帚扫地。
安心一把夺过她扫帚:“你知道了?员外昨晚跟你说的吗?”
“员外怎么可以这样子!”安生义愤填膺,怒道:“我去拦他!”
相逢忙拉住他,隐住酸楚,淡道:“安生,莫闹了。”
“我闹?”安生心下顿生委屈:“你不是喜欢员外嘛!现在他负你,去向冯家提亲,你能忍,我却不能!”
相逢凝视他,移开视线摇头:“安生,公子之事,莫多阻他。”
安生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是为了……复仇?可……可那又和娶冯小姐有什么干系?他娶了冯家小姐,你怎么办?”
文相逢从他手里轻取回扫帚,继续埋头扫地:“我与公子,已无其他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