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江眠眼中的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可是她在努力憋住,憋住自己不出来。
陈尽说,“两……两万块,还钱,跟,跟治腿,只,只能选,选一个。”
江眠说,“拿去还钱吧,就当这腿我是为了还钱被打断的。”
“那,那那也,也得治啊……”陈尽着急了,“要,要不,先,先把腿治,治好了……”
“闭嘴呀!!”
江眠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了,冲着陈尽喊道,“马四爷怀疑我半年了,这半年没再给过我一分流水钱!你还真想你家里两个小的被抓去卖了啊!”
陈尽也跟着红了眼睛,“我,我就,就不要你,你这么,委,委屈!”
他越是着急,说话越是不完整。
江眠说,“我不委屈。”
陈尽没声音了,只是红着眼看她。
江眠说,“我一点都不委屈。陈尽,我告诉你,换别人爹妈欠高利贷被追债,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可那是你爹妈,救过我一条命的爹妈,我不委屈。”
“今天这条腿要是断了,也算是我还清楚当年的恩情了。”
陈尽一个大男人居然都开始哽咽了,“眠儿,我,我宁可,我,我爹妈,从,从没,没救过你……”
江眠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天傅峥嵘把两万块钱拿来了,你就连着我们剩下的三万凑一起,五万整拿去还钱。先别把我腿断的消息散布出去,白岩河边的白眼狼都盯了大半年了。”
陈尽肩膀在哆嗦。
江眠说,“你拿过去还了,跟他们说,剩下十万块,下个月肯定还出。他们要再敢上门欺负你弟你妹,告诉他们,江四小姐还没死呢!马四爷再怀疑我,他们还是得喊我一声四小姐!”
第二天傅峥嵘过来了,当着江眠的面将一袋弹好的纸钞放在她的病床边。
男人眯着眼在笑,眉目嘲讽,“你数一数验一验,看看jc叔叔有没有坑你。”
江眠接住他夹枪带棒的话,脸色一白,让陈尽将这袋钱拿走。
傅峥嵘看着陈尽拎着一袋钱,顺嘴说了一句,“小心点看好,别半路被人讹走。”
江眠忍着痛冷笑,“你说话不阴阳怪气是不是会死?”
傅峥嵘一看也跟着笑了,“我还能更加阴阳怪气呢。”
江眠没说话,随后男人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什么时候搬走?”
江眠放在病床上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对着傅峥嵘道,“陈尽把钱还了就搬走。”
傅峥嵘挑眉,“那要是他明天才还呢。”
江眠终于低吼出声,“他现在就去还了!我不会再多坑你一天医药费!”
傅峥嵘乐了,“以后要是有啥困难记得还是要找jc叔叔帮忙啊。”
江眠没说话,低低垂着脸,她的脸很嫩,看着就跟未成年似的。傅峥嵘都被她这副无辜的面貌骗过去好几次,上一次还以为她是惨遭欺骗的女学生,还拉住她耐心体贴地一通教育。
谁知道是个老手,变起脸来比他还要快。
傅峥嵘走了,过了几个小时后陈尽回来,他带着剩下多余的几千块钱又帮江眠缴了四五天的住院费,刚动好手术,总归要在医院里住几天。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
他来的时候,江眠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警觉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尽面有难色,“钱,钱收下了,可,可是,他,他们下,下下个月,要,要十五万。”
江眠要不是腿断了就想拍着病床跳起来,怎么一下子又多了五万?
这是想干什么,把陈尽一家逼死吗!
高利贷都这么冷血无情吗?也是啊,人家就是专门放高炮的,借一万还十万,阴晴不定,哪管你饮水冷暖。
陈尽吞吞吐吐道,“眠……眠儿,你,你别再帮,帮我爸了。我,我都,不,不想认,认这个爹。”
江眠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过了好久,陈尽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江眠眼睛都红了,“他们下个月确定要十五万?”
陈尽说,“你,你,你别管了!让,让我爸,去死吧!”
最后三个字去死吧陈尽念得用尽力气,因为这对父母,他们吃尽了苦头,连带着不是亲生的江眠都一并被拖下水。
江眠没说话,垂下眼睛,幽幽道,“还是要试一试啊。把债还了吧,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管你父母死活了。陈深陈鱼都接过来跟我们住,跟你爹妈断绝关系。”
陈尽用力攥紧了手指,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安慰江眠的话来,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江眠倒在病床上,左手还挂着点滴,右手拿出手机来,点开了刘姐的微信。
她说,刘姐,上回的客人能帮我再要一次吗?
刘姐没回复,过了一会再一看,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
拉黑了,能怎么办。她自己也没有许宁楚的联系方式,估计他那儿是断了。
江眠想想也算了,要是真问许宁楚借钱,估计这人不但借了还会得寸进尺。
想了半天她没想出什么来,最后在琢磨着要不趁着腿还没好,正好去货真价实地讹一趟。
说走就走,第二天江眠拨了个电话给陈尽,对他说,“快过来,我们去另一家医院门口!”
江眠借口上厕所,蒙混过护士那关,一瘸一拐忍着疼在门口等陈尽,陈尽开着小电驴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花坛边上了。
陈尽帮忙把她抬上去,随后说道,“你,你,你等了,多,多久啊。”
江眠说,“不多不少,也就二十分钟吧。”
陈尽说,“不,不,不好意思啊,堵,堵车。”
江眠乐了,“人家开四轮的堵呢,你电瓶车也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