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动手术啊!”
陈尽结巴都忘了,直接喊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那,那那要花多,多少钱啊?”
他一边紧张地从兜里掏出钱,一边声音激动道,“江,江眠的腿,不,不能没啊!”
傅峥嵘看到他从兜里掏出的皱巴巴的钱就觉得让人心里难过,把头偏向一边,“能要钱的方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种?”
看样子家里的确是困难,可是为什么要出来骗人?
陈尽说,“你,你不懂。”
你不懂三个字,将傅峥嵘和江眠的世界撇得干干净净。
是啊,傅峥嵘是不懂,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去好好工作,为什么不去读书实习,为什么非要出来卖淫碰瓷糟蹋自己!
陈尽没说话,低着头颅。
傅峥嵘烦躁地抽了口炎道,“钱我会付的,连带着她住院的费用,这样你们安心吗?”
语气里十足地看不起他们。陈尽知道,他们让人看不起很正常。
可是江眠不一样,他们家江眠骨气太重了,由不得别人看不起她。
陈尽心里想了一大堆,还是没说话,傅峥嵘把脸转过去,“下次别再做这种事情了。”
陈尽依旧是沉默的,傅峥嵘将烟抽完,就留了他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口,转身去办理一大堆复杂的证件,狭长的医院走廊里,寂寞得如同荒无人烟的坟地。
江眠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白的刺眼睛的天花板。
她转身动了动,随后小腿处传来一又胀又疼的感觉,江眠倒抽一口冷气,努力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傅峥嵘进来的时候,纠正好看到江眠这样跟条蚕宝宝似的努力拱着想坐起来。
一张白嫩的脸上写满倔强。
傅峥嵘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说,“你别使劲,石膏碎了自己付钱重打。”
一听到付钱两个字,江眠直接缩回去不动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傅峥嵘,“警……jc叔叔早上好。”
声音颇像无辜单纯的祖国的花骨朵。
傅峥嵘重重啧了一声,这姑娘装纯已经炉火纯青了吧?
“你的腿,断了。”
“怎么……怎么个断法?”江眠试探性问了一句。
“骨折。”
“……”
“粉碎性。”
“……”江眠将头缩回被子里,傅峥嵘被她这个反正给弄懵了,好久才上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你把头伸出来,闷在里面要憋死。”
江眠不肯,傅峥嵘扒着被子和她较劲,总算露出脸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江眠的眼睛红红的。
“哭了啊?”
傅峥嵘愣了,心说我这个受害者还没来得及哭喊呢,怎么你一个碰瓷的开始先委屈起来了。
江眠哭得时候特别安静,一张白净细致的脸上写满了委屈难受,偏偏不露出半点声音。就像是没有抢到糖吃的小孩子,又乖巧得过分,一个人安安静静在那里哭闹,格外惹人心疼。
傅峥嵘说,“你哭什么?”
江眠说,“多少钱啊?”
傅峥嵘心里最后一丝心疼也给这句话磨光了,一醒来就是要钱。他冷笑了一声,“动个手术加住院,两万块钱最少,怎么,你赔偿我还是我赔偿你?”
江眠说,“你把我弄伤的,当然是你赔偿我。这住院我不住了,你把两万块钱给我。”
傅峥嵘被她这理论逻辑气笑了,“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撞上来找死么?你他妈脑子里都是钱是吧?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偏要干这种事情!”
这句话无意识踩在了江眠最痛的伤口上,她猛地抬起头去看傅峥嵘,一双眼睛通红,眼里写满了触目惊心的凶狠。
傅峥嵘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一愣。
回过神来的时候,江眠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刚才那种眼神只是一个错觉,她咬着牙说道,“对,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撞伤的我,你给我钱,天经地义!不给我钱,我就在医院闹了。”
傅峥嵘像是看珍稀动物一样看向她,“你闹?你去叫破喉咙试试!”这江城的人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
陈尽听见声音从外面推门进来,一把挤开了傅峥嵘。看着江眠双眼通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受委屈了,结结巴巴道,“不,不哭。过,过俩月,就,就好……”
“过两个月?我怎么死都不知道!”
江眠笑出眼泪来,“你给我钱啊!还是你帮我抵命啊!”
陈尽没说话,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傅峥嵘看着江眠这样的表情,心里能够猜到他们看样子也是有麻烦在身,可他不是什么圣母,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干脆直接起身,看了眼江眠道,“既然你自己愿意这样,我也不强迫你。两万块我赔你,你明天从医院搬出去,我不会再帮你交一分住院钱。”
江眠猛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傅峥嵘。
傅峥嵘嘲弄地笑道,“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我已经懒得管你死活了,小姑娘,下次在荤场抓到你,jc叔叔可不会再开恩了。”
江眠的脸色煞得一白,傅峥嵘这话字字都戳着她心窝子,疼的不得了。
傅峥嵘站起身来,一米八八的个子高大而又挺拔,男人眯起那双眼睛的时候,浑身上下就跟着充满了戾气,他说,“银行卡,开户人信息。”
江眠咬着牙说,“你……明天过来带现金就可以。”
“一手交钱一手走人咯?”傅峥嵘咧嘴笑道,“可别到时候我给了你钱,又转过头来讹我。”
江眠眼睛都红了,“我说话算话。”
傅峥嵘笑了两声,“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还说自己说话算话呢。”
一边笑一边走出去,背后江眠死死抓着病床的床单,陈尽看见傅峥嵘走远了,才小声开口道,“你……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