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了新先生,女眷们带着子女们过来熟络熟络,顺便过来看看这新来的先生。
国公爷请的是年过花甲的老书生,公孙伯,因其年岁大,经不起折腾,便差了大学子汲先生过来,子汲先生虽然年轻,却也是名过四海的书生,博学多闻,年轻时游历名山大川,五湖四海,是东莱国人,跟着公孙伯来到京都都定居,非常受女子亲睐,每每授课,女子皆喜欢围观,引得公孙伯府总有爬墙之客,久而久之便想隐姓埋名,国公爷上门时,见此人气度不凡夸赞有佳,公孙伯便有意安排他入府,一是躲躲风头,而是他也该成家了。
沈媚坐了半日,将府里的八卦也听的满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故事,府内最热闹的强者便是三叔家,顾正康的院子,女子四五,男子四六。
女儿们出嫁的一半,还有一半搁置在家,顾正康嫁了三个女儿,嫁妆去了一堆,如今还有两个女儿未嫁,姨娘们闹着日日要一样的嫁妆,回回上书房诉苦,顾正康惹不起,这几日便躲了起来,不躲还好,这一躲又把京都胭脂铺里寡妇家的肚子躲大了,落了个为老不尊,家里的儿子们也不理这位老父亲,虽然已经年货过五十,裤兜内却还是年轻气盛。
顾池更是气的不让爹进家门,觉得有辱斯文,好在姨娘们是聪明的,劝说了几日,今日带着婆子们家丁上门去了寡妇家,送了点银子,要么孩子出生后姨娘们带着,要么就堕胎,如今月份小,不伤身子,或是做个外室。
女眷们提起这事,七嘴八舌的添主意,若真生下来,指不定小孩以后性子会是什么样,再说天底下哪有娘不疼的孩儿。
沈媚揉了揉额间,她不喜欢男女之间切不断的藕断丝连,喜欢就娶,不喜欢就散,何来这么多口舌是非。
早上喝了两杯,在偏堂听了一个时辰,昏昏欲睡,打了几个哈欠,想去附近寻个静僻之处眯睡会。
被十六岁叛逆期的小男孩堵在门口,“六娘子,听夫子说,你最擅长作画,不知今日可有幸目睹您的风采?”
顾陵是顾正康最小的儿子,调皮的紧,平素喜欢串门,对新妇很是好气,频频往锦园去,被顾缙安排的人给挡了回去,顾缙不喜欢自己的院子被打扰,所以通往正的路,都砌上石子,走的人更是极少,暗卫都是飞檐走壁,从不正儿八经的走过几回路。
“行,不过最近手腕受了点伤,不能提笔,我换个方式作画给你看看。”,受伤是假,不会用毛笔是真,从一旁的木兰匣子里拿出木炭,寻到一块平整的青砖道,“就在这,你想看什么?”
顾陵杵着下巴,思虑一会道,“你与六哥哥成亲,那就画鸳鸯吧。”,鸳鸯是女子学刺绣必需的基本功,这样说应该没有为难她吧。
“鸳鸯我不会,画几只黑天鹅送你吧。”,随后蹲在地上,撩起袖子开始作画,半个时辰后,惟妙惟肖的百鹅渡江图跃然于回廊下。
院里的人都被吸引来,站在回廊边上,欣赏这细致的画风,不用墨染,不用笔,几块木炭做成一幅画。
“六娘子真是厉害。”,吴娘子惊叹道。
“六娘子未出阁便是名满京都,这才情果然不虚。”
“厉害,就是宫中都未必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画师。”
“六娘子,您作画这般厉害,改日能否为我们姐妹做几幅画像。”,说话的是心直口快的韩氏,作为妾氏说这话引得娘子们面面相觑,世子妃怎么会给一位妾室作画。
“好,改日我寻到合适的笔,定给你做上一幅。”,沈媚收起木炭,“今日脏了手,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去回去收拾。”,对着几位娘子福了福,小辈们也对着她福身,便离了院子。
汲夫子从大堂发放书籍出来,见大家围到一处,也跟着去瞧瞧热闹,看见地砖上画作时,他才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国公府不简单,卧虎藏龙。
从书院走到锦园,弯弯绕绕,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好在与春瑶嘴碎碎的聊着天,时间也过得快些。
“世子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院子设的距离大堂这般远。”
“内院人多眼杂,他的性子僻静,天生一副不招人待见的脸,谁见都害怕。”,沈媚撩起帕子,在额间擦汗,现在正夏,若是冬天下雪,怕是院门都不想出去。
“小姐,今日在学堂,有一位女子生的极美,听说是侯爵夫人家的女子,送来学礼,我站在远处瞧了半天,她的眼光对您一点也不和善,作画后,大家夸赞的紧,唯独她撇嘴坐到一旁去了。”,春瑶在一旁打抱不平。
“你说到点子上了,世子爷为天启立下汉马功劳,又继承世子位,为何一心要娶沈清?他身份显赫,贵胄之女都得是,沈清纵然有才有貌,放眼京都这样的女子不少,若他钟情于沈清,新婚夜也没见他欣喜,甚至看不出我就是冒牌的,你可知其中原由?”,新婚夜反而有告诉她,休书已经备好,可以随时离府。
春瑶摇摇头,在世子爷之前,府内上门说亲的也挺少,老爷似乎有把两个女儿养到老的架势。
两人回到院子里,女使领着三位婢女在院子里侯着,见到主子回来,上前问到,“娘子子可要沐浴更衣。”
今日出了一身子的汗沐浴更衣是必须的,弄完这些,趴在院子里的木桌上,吹着微风,鼻尖传来一股血腥味,抬头望去,顾缙一身黑服站在院子门口,望着她的方向,目光相接,沈媚笑起来,漏出两个小酒窝,声音低柔道,“郎君今日回来的挺早。”,走到他身边,左右闻了闻,“你受伤了?”
顾缙语气冷冽,目光缱绻,“福熙斋青砖上的画是你作的?”
“嗯,对呀,不信?”,沈媚闻了一圈,目光落在腰上,眼神流转,“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你一个女子能用木炭作画,确实稀罕,哼……”,顾缙语气凉薄,漏出讥讽之色,虽然作画极佳,可若是没猜错,她应该是卷起袖子作画,实伤大雅。
“堂堂世子爷居然如此小气!哼!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先进去上药。”,沈媚推着他往里边走,婢女们很体贴的抬了水进来。
“今日擦擦身子,不便沐浴,你们下去,我自己来。”,顾缙示意下人出去,将门带上。
沈媚抱着纱布、药膏闯进来,娇滴滴道,“今日我来伺候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