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缙从净房出来,屋内暗烛已经熄灭,掀开帐幔,女子呼吸均匀的闭着眼,和衣躺下,侧目看了几分,合上眼眸。
沈媚微眯着眼眸,听见郎君的呼吸变的深沉,才微微的挪动已经被她压麻木的手指,转过头,看到被褥被她揽在怀里,顾缙扯了小小的被角在肚脐眼上。
外面将他传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今日相处看,他的夫君实乃正人君子,又生的一副好看的皮囊。
沈媚:判官小哥哥,是我误会了你,等过了这几日,沈媚我再给您多烧点元宝。
挪着被褥往夫君的身子上盖了盖,躺下发现自己这边的少了,遂又挪了挪身子,往郎君身边靠了靠,那股好闻的琥珀香似有似无的传入鼻尖,再近点似乎变成的百花盛开的香味,众香交融。
世子究竟用了什么香,这么好闻,趁他睡得沉在他身上嗅了嗅,盖好被褥,闻着香味入眠。
顾缙从小在军中,稍有风吹草动便醒,睡眠一直很浅,虽然醒了也未动,保持呼吸,继续装睡,娘子给他盖好了被褥,又向他这边挪了挪,最后像猎犬一般在他身子上闻闻,接下来便心满意足的睡。
等她睡着了,顾缙翻过身子,眉头紧蹙,京城才女,私底下是这般?
他与沈清近年远远的见过几次,闺中女娇娥的娇羞之态,一颦一笑堪称典范,身旁的京中纨绔皆为她倾倒之态,为何今日的娘子与往日的记忆有这般大的区别。
目光落在她微卷的睫毛上,她睡着了,想猫儿一般,身子微卷,手搭在耳后,许是他的身子太过炽热,引得女子往身边靠,最后竟然将腿耷拉在自己的大腿上。
光滑细腻之感摩擦而过,他一宿未睡,脸红耳赤的隐忍到了天明,酉时初便起床上朝去。
沈媚醒过来时,已经过了酉时,国公爷体恤新妇,特意命人勿去打扰,待新妇醒过来,再通传。
春瑶命人进来洗漱,被婢女们按在铜镜前,透过铜镜见到收拾卧榻的婢女翻找着什么,找到后,相视一笑,收起来,递给背后年长的嬷嬷,随后那人便欣喜的走了出去。
她恍然大悟,丢下手中的银梳子想追上去,又觉得失了体态,转头对着春瑶嘱咐几句。
春瑶羞红了脸,匆匆的跟着追嬷嬷而去。
半刻后,洗漱完毕,春瑶也跑了回来,欢欢喜喜的冲小姐点点头示意。
沈媚怔住,昨夜她什么也没做,等着郎君来便睡着了,半夜未曾醒来,难道是世子半夜对自己下药了?
带着疑惑,穿戴整齐,往正堂奉茶去。
昨日嫁进来,带着喜帕,未曾好好欣赏院子,婢女在前面领路,自己的人跟在后头。
走进园林,小桥流水、楼台亭榭、假山喷泉、荷池垂柳、错落有致,交相辉映。
绕过几处院子,便来到正厅,国公爷眼神烁烁,乐呵呵的瞧着新儿媳进来,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身形圆润,明珠生晕,美玉盼灵动,秀眉之间隐隐有一股高贵的模样。
国公爷身旁坐的是周夫人,虽是已经是五十来岁,风韵犹存,脸上的肌肤洁白如玉,看不出半条褶子,见到沈媚甚是满意,对着国公爷频频笑意颔首。
周夫人的娘亲是先皇在黄山求学的师妹,后爹娘为了护送先皇回宫救驾而死,便收在皇宫封了长乐公主,在宫中长大,也是受尽了眼色,好在秉性纯酿,生性温婉,遗传了爹娘的本事,过得自得其乐,后来与国公爷一见钟情,便请了陛下赐婚,成了国公爷夫人。
坐在一旁的便是赵姨娘,眼神凌厉,面容笑里藏刀,每次挪眉目光皆停留在沈媚圆髻的凤簪上。
传言国公爷年轻之时曾取过正妻,生下顾缙后便难产而去,最后又娶了现在的周夫人,生下一女一子,中间生下嫡女顾惜娘,身子便差了去。
于是国公爷为了延绵子嗣又纳了小户人家的女子生了顾隆与顾盼,顾隆的娘亲赵姨娘便在府里颐指气使,横行霸道。
顾夫人碍于地位不稳又狠下心,不顾身子生下小儿子顾封,善于数术,在户部任职。
顾隆从小被赵姨娘宠坏了,又加上国公爷常年在外征战,疏于管教,更是养成了骄奢淫逸的臭毛病,在京都认识一帮纨绔子弟,饮酒做乐,令国公爷头疼不已。好在已经娶妻生子,妻子便是京都河对岸的富数人家的女子,名唤秦琴,已经身怀六甲,四月有余。
顾缙今日本许了假,昨夜刺客一闹,今日又奔去刑部,审讯完毕呈上卷宗。
周夫人见沈媚一人来,免不了又埋怨起国公爷,顾缙虽不是她亲生,却是她一口口粟糊养大的,国公爷对他的重视比其余的子女更严苛,导致顾缙从小便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子,刚正不阿,行事果决,胸中似有万丈长虹。
任何事情都是按照自己的性子来,做了决定旁人更是左右不了,在刑部敬职敬责,揪出朝廷蛀虫,导致背后之人怀恨在心,日日寻机报复,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住在府内,却有大批暗卫跟随,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她屡屡劝说,顾缙却总是一言不发,反过来安慰她莫操心朝廷之事,她也只能日日在佛前祷告,保佑她的缙儿平平安安。
如今昨夜在入了洞房,今日又去早朝,就算一心为了朝廷,也要考虑新妇的的感受。
轻轻示意沈清起身,“今日缙儿公事繁忙,新媳妇莫介意,以后多适应就好。”
沈媚眉头一皱,才意识替嫁带来的后果,她以后要顶着沈清的名字在这院子中活一辈子。
捏着帕子,深深吸气,恭敬的往地上一跪,“儿媳自当尽职,好生伺候世子爷,今日给公婆敬茶。”
磕完头,春瑶端着瓷盏托,上面端着黄瓷金茶纹茶杯,沈媚姿态恭敬的端着茶水送国公爷与周夫人面前,公婆喝完茶,周大娘子从手上取下自己随身带着的黛紫镯子,套在沈媚的手腕上。
“这是当年国公爷首战告捷,陛下赏赐的玉镯子,往日在姐姐的手臂上,临终托付我照顾缙儿如今这任务便交给你手里,新媳妇应该秉承传承,为缙儿开枝散叶。”
沈媚听完觉得这夫人说话有些不对,不应该是为顾家开枝散叶么,仔细想想,他可是克死了两位同房小娘子,这开枝散叶确实应当是盯着他才对,便颔首恭敬的再次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