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两位叔父,顾正初与顾正康。
顾家本是武将出身,两位叔父年轻之时也是江湖豪杰,只因兼顾家业,顾正初离开江湖回到京都打理家业,经常运镖往五湖四海,顾正康则回到京都做起了布装生意,三兄弟在京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不是最出名的,他们兄弟之中还有一位妹妹,名为顾傲儿,也就是当年的先皇后,在护卫陛下时,不幸坠崖而亡,至今未有寻到尸骨,这段历史顾家对后人从未提及。
顾正初治家严谨,妻子常氏,有一子两女,儿子顾卓,继承家业,其娘子吴氏生有两个男孩,分别取名顾永元、顾永长,今日也过来凑热闹,两女皆已经出嫁。
顾正康治家松散许多,做的是布装生意,多数与女子打交道,除了生下一子顾池的正妻吕氏,还收了四房妾室,生下顾献、 顾绍、顾陵,还有闺女们,膝下子孙成群,院子里颇是热闹。
国公爷立下汗马功劳,陛下赏赐了大宅子,国公爷喜欢热闹,便在家里设了私塾,顾正初与顾正康将儿女送来上学,顺便也一起搬了来,持续了十几年,便也未再离府。
沈媚给叔公敬茶,常氏与吕氏两位娘子也送上贵重的礼物。
又打发小厮送来几匹专供宫内的江南岸造的绫罗绸缎,其中云中蜀香锦缎最为华贵。
沈媚暗暗吃惊,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嫁妆实在是九牛一毛,若是将嫁妆变卖,也不至于太过瞩目。
人还在侍奉公婆,就想着变卖家产,这新妇实在是……败家。
门口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圈看热闹的女子小厮,沈媚做回自己的位置,隔着顾缙的位置挨着吴氏,对面坐着的便是小叔子们,今日特殊,家里的亲戚们搬着板凳在门廊外看丑媳妇见公婆。
顾封恰逢休息,好奇的打量新嫂嫂,容貌出挑,举止得体,灵动的眼睛被束缚在规矩里,若是没了这些规矩,怕也是个跳脱的女子。
沈媚感受到打量视线,缓缓转过去,顾封对自己微微一笑,便也起身行礼微微示意,顾封显然没料到嫂子会对自己行礼,慌神之中既然不知如何回应,周夫人轻笑道,“还不快去,新嫂嫂给你行礼,你也算个有势的。”
顾封站起来,走到沈媚眼前,作揖道,“小弟顾封,今日没给嫂子带什么,全数家当,只有这个拿的出手,还请嫂子不介意。”,说完示意身后的小厮送上一个布袋。
春瑶接过,差点砸在地上,沈媚低头一看,皆是正儿八经的历史典籍,嘴上带着笑意取笑道,“小叔子这是要我重新上私塾……”
顾封的礼弄得哄堂大笑,顾永元凑过来,拉长了脖子,“叔父,这书我央求你几个月了,你却给了新妇,实在是不得缘解。唉……”
小身板说起话来,如同大人一般,摇头晃脑,甚是惹眼目。
顾正初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咧嘴大笑,“二哥,永元颇有缙儿的风范,继承有望啊。”
“三弟莫说,小孩子小气的紧,说了就不做数了……”,顾正康放下茶杯说道,或许是长年走镖,他的脸上饱含风霜,手背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几人继续说了几句,周夫人忽的清了清嗓子,旁边年长的嬷嬷递上去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还有一块戒尺。
沈媚听娘家嬷嬷说过,这是要说家规了,起身跪在周夫人面前,恭敬的听着周夫人细嗓子,不紧不慢的宣读府内的家规,半个时辰后,终于读完了。
国公爷中途吩咐下人给新妇送上蒲垫,一个时辰也不算太难熬。
春瑶扶着小姐做回位置,坐在位置上的小辈过来行礼,顺便讨要了红包出去耍,好在吴氏是个懂事的,站在她身后,依依介绍完,末了还递给她一本小册子,摊开来,上面竟然是家族名字住址分布图,她太需要这个东西,遂转身对吴氏投去感谢的目光。
朱小娘子嫁给顾池之时,用的也是这一份,后来便一个传一个的流到沈媚手里,女眷们瞧着她手里的册,笑出了声。
朱小娘子道,“小娘子没事多出来走走,熟络熟络,以后来往的时候多着呢,免不了要麻烦小娘子的时候。”
沈媚微笑着回应,“小娘子说的是,若是日日出院子,没个月余,怕也是逛不完国公府的。”
吴氏在背后说道,“小娘子只要往娘子们堆里一坐,我们保你半月,就连府内的老鼠都叫你认出来。”
这话引得女眷们,嗤嗤掩面而笑。
沈媚往门口望去,这里上私塾的女子还不少,个个容貌出挑,其中还不乏有名门闺秀,世子爷为何指名要沈府的大小姐?
敬茶完后,沈媚出于礼貌,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屋内闷热,周大娘子见她不自在,便寻了个新妇要熟悉家规的借口,将册子交于她,她才得了解脱走出正堂,春瑶跟在她后头,刚走出几步吴氏搀扶着朱小娘子追上来,“六娘子且等等。”
沈媚左右环视,最后发现嫂嫂们说的是自己,刚适应了沈清的名字,如今又多了个六娘子的名号,心里发紧,若是中间出了岔子,免不了又是繁繁的折腾。
她在沈府简简单单的两位女子,两位哥哥皆已经外出续职,又未成亲,自然少不得清冷了许多,日日只需不出院子,好吃好喝的差不到哪去,自从醒来,每日最快活的就是与府里的婆子理论一番,跑到沈老子面前哭诉几回,那些婆子见她那日寻死之后,转了性子,也怕了,好东西一点也不敢克扣。
如今还没快活几日,便进了女眷窝,里面使手段的厉害角色不少,比如眼前的这两位身后跟着的几位妾室,至于是谁家的妾室,她还真不知,光是正堂的丫鬟婆子便抵沈家的全部奴仆。
今日穿着繁琐,她也不敢乱动步子,只能在繁复的衣裙下,微微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