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略加思索,浑不在意地递过去,目光紧盯着不放。
张大爷慈祥地嘿嘿一笑,突然朝门房右侧喊道:“客官,要些什么?”
被转移注意力的周成循声望去,压根没人回头,只有低头赶路的过客,行色匆匆。转过身,张大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在炭火的映照下,满面红光。
“天色不早,麻烦张大爷把钱袋给我,否则客栈店满,今晚又要流落街头咯。”周成自我幽默一把。
“什么钱袋,赶紧走,送你红薯不够,还想讹钱,想钱想疯了吧。”话到一半,张大爷阴沉着脸,放下支架,准备关门收摊,嘴里骂骂咧咧,“真晦气,哪里来的穷小子回哪去,再不走,老子告官抓你,包你吃饱喝足。”
周成神情一正,解释道:“你说要看我的钱袋,于是”
“看你年纪不大,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坑蒙拐骗。烦请街坊邻居说公道话,我张贵见他可怜,送他红薯不收钱,却被讹上,还有没有王法?”张贵扯嗓子倒打一耙,老泪纵横。
街道昏沉黯淡,不少人被吵闹成吸引,渐渐围上前看热闹。
“把钱袋还我,红薯是我花四钱买的。”汗珠爬上额头,周成大声朝左右解释。
张贵走出柜台,解开笨重棉袄的扣子,气势汹汹地自证清白:“小兔崽子,今天你如果搜不到钱袋,老子定要告你个污蔑的罪名,老子活到这等岁数,名声全被你给毁了。”
近距离观察下,唾沫横飞,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
周成不敢轻动,生怕对方有其他陷阱等着他钻,攥紧拳头,安静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碎言碎语和冷风的呼啸声。
“老张是咱金玉街土生土长的熟面孔,开店广迎四方客,应该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情。”
“什么应该,要我说,绝对不会,我亲眼见过张老板救济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肯定不是贪财的人。”
“年纪轻轻行骗,这样的人就应该送进大牢好好改造。”
“滑天下之大稽,居然把钱袋给非亲非故的人,天底下真有这么傻的人,怎么我从未遇到过?”
“大家伙,赶明儿咱们联名上书县官大人,清查金玉街的所有叫花子,否则说不定哪天再发生同样的事。”
“哪家生出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
张贵闻言,气势凌人地问道:“需不需要我当众脱掉裤子和鞋袜?”
顾不上生气,不单单是钱袋的丢失,涉及到生身父母和师父的名声,周成硬着头皮上前搜身。
一遍,两遍,心有不甘的在柜台上下里外寻找,毫无所获,眉宇间逐渐爬上三分考虑,三分焦躁和四分绝望。
张贵系上扣子,神情温和下来,不怒反笑,“年轻人,谁都有难过的槛,要不这样,再送你两个红薯,你赶紧离开,我不告官。”
这番话博得众人喝彩称赞。
“分明是你找借口拿走我的钱袋,里面还有余钱。”周成一再大声重复。
张贵摇头叹息,眼珠滴溜溜地打量围观百姓的表情,心底乐开花,正色道:“没办法,咱们找县官大人主持公道。”
不给周成辩驳的机会,泪痕未消的老脸拱手赔笑道:“耽误诸位些许时间,麻烦同去做个见证,借此请求大人整顿咱们金玉街的风气秩序,不然大家伙开门迎客,再碰到倒霉事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声誉。”
几句话直击金玉街商户心底,他们既怕客少,更怕名声差。
反正此时,生意好的早就客满,生意不好的才会凑热闹,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县衙前行,周成被两个壮硕的伙计押在人群正中间。
红薯四肢不全地静静躺在地上,被踩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