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奋不顾身(1 / 1)

末日看海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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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之中,孟无为隐隐听见一个女子哭泣的声音。他想要睁开眼说句话,可眼睛嘴巴却不听使唤,只能在心里想:“小九,是你吗?”

他心里想着,只觉喉头发甜,吐出了一口鲜血,就听那女子哭的更伤心了。孟无为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却什么也瞧不见。只听一个娇柔而又慌急的声音叫道:“公子,公子……”

孟无为想要答应,却觉一阵倦意涌来,他刚要睡去,胸口处却又忽然火热起来,如烈酒入喉,一股滚烫的感觉迅速从胸口游至全身。

“这是什么?”

他心头巨震,随即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在体内席卷呼啸,令他备受煎熬。而就在这时,气海之内也生出了一点微弱的气息,徐徐汇入到玄关之内。但胸口处的火热气息,似乎十分威猛霸道,此刻从胸中生出,冲入玄关,却大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不断的驱赶他体内微弱的道家真元,企图控制玄关。

孟无为只觉阵阵烦恶之感涌上心头,想要以微弱的太一炼神道神力抵抗,但很快便被那股火热的气息吞噬,驱逐。紧跟着玄关处变得火热,他心潮也跟着澎湃起来,脑中莫名的生出一种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感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仰望苍穹,然后低低狞笑。

红色的血芒遮住了他的双眼,黑色的戾气缠住他的心脏。

“苍天弃我,我自成魔!”仿佛一声悲鸣,不住的回旋在天地之间。

血红而火热的气息轰然咆哮,淹没了孟无为最后一丝神识,他癫狂却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世人负我,那我便杀尽世人,天若失道,那我便逆天而行!”

他决然的踏入黑暗,与光明决裂!

…………

小九擦了擦泪水,正自六神无主之际,见到孟无为身上隐隐显出一抹猩红的幽光,炙热而又凶狠,竟是杀气腾腾,不禁怔住。火红的戾气越过孟无为的身体,缓缓攀上她的手臂,小九惊呼一声,只觉阵阵寒意涌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本能的就想松开双手,远远逃遁,但随即想到孟无为为了护着自己,不顾性命安危,立时又压住了心中的恐惧,反而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公子,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孟无为皱紧了眉头,仿佛没有听到她绝望的呼唤,毫无血色的面庞上反而现出了一片诡异的红芒。

小九低声惊呼,随即想到了一件事。多年前,她从浩然心境回来以后,也是全身火热,感到一股炽烈的气息在自己胸中燃烧。小九记起她娘亲曾在她身旁垂泪说过的话:“天刑能引人入圣,亦能引人入魔,魔性一旦入心,神识必被反噬,若无深厚道行化解,无需多久便会形神具灭,失去人性。”

说完以后,小九就听见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娘亲把她搂在怀里,哭了起来,而她因为戾气攻心,只微弱的叫着:“娘,我痛……”

后来,小九就觉得她娘亲用嘴轻轻的渡给她一颗珠子,这珠子滑入她腹中以后,她立时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游过全身,而原本体内燥热不安的气息随之渐渐消散。

其后三天,她娘亲又不断的将自己的六尾灵力注入到她体内,帮她祛除戾气,形成内丹,修成三尾。

“啊!!!”

突然,一声低沉而冰冷的嘶吼打断了小九的回忆,她望着面容扭曲的孟无为,似乎想到了从前的自己,清澈的眼神中露出了无限的爱怜之意,她咬了咬嘴唇,俯下身子,朝着孟无为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无为渐渐醒来,他缓缓睁开眼。天灰蒙蒙的,仿佛末世一般,身前是一道千尺长的瀑布,水流并不大,稀疏的浪花背后隐隐有个山洞,孟无为心想这里应该就是小九所说的天刑二层入口了。

他见小九不在自己身旁,顿时慌了起来,大叫了几声后却无人回应,不禁心乱如麻,寻思道:“会不会去找吃的了?”一念及此,随即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昏迷未醒,小九绝不会走开。”想起自己昏迷时曾听见她哭的十分伤心,不禁担心她会做傻事。

撇眼间见到地上的玄虎皮,忙捡起来查看,却见虎皮内包着一只九条尾巴的白狐,与小九三尾时的本体别无二致,只是多了六条尾巴。

“小九?!”孟无为大惊,忙将白狐捧在手里查看,见白狐只是昏睡不醒,并无外伤,这才稍微放心。镇静片刻,心想小九多半是以损耗自己的真元为代价救了自己,这才恢复了本体,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于是将玄虎皮做成一个皮囊,包了小九绑在背上,自言自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方法助你恢复修行。”言罢起身向着石洞走去。

穿过瀑布,但见石洞内苔痕斑驳,不似人工开凿,不禁感慨造物之神奇。又往里走,两侧石壁上却有火焰缓缓亮起,继续往里走,身后的灯盏又渐渐熄灭。原来石洞内置有鲛人鱼油灯盏,遇活人气息便自行点燃,待人离开后又渐渐熄灭,如此灯油可燃万年不枯。

孟无为攀上石壁取了一些灯油备用,不想跳下来时,脚下的石板却突然陷了下去,不禁句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豆腐砌的,一踩就塌?”正自疑惑之际,只听石洞内“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孟无为猜到多半是自己触发了暗器机括,急忙着地侧滚,就见刚才立足处已插着三枚钢钉,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忙又翻身爬起,左奔又突,亡命向前跑去,其间又踩塌几块石板,顿时又引发一阵箭雨疾射。如此跑出十来丈,耳听“嗖嗖”声不再响起,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

等出了山洞,见到前路被一道万丈深渊阻断,底下浓雾滚滚,深不知几何,四下寻摸了几遍,除去来路,再无别路,不免踌躇。

又见山崖上有根铁索延伸至对面,隐于迷雾之中,心道:“这铁绳光溜溜的猿猴难攀,这可如何是好?”但转念又想,这铁绳许就是考较人胆气的,若无胆气爬过去,只能困死在这,于是将腰板挺了挺,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笑道:“要说修为老子可不成,但学猴子爬藤,临云宗那个及得上我?”给自己壮了壮胆气,抓住着铁索,一摇二晃的爬了过去。

其实,孟无为之所以修为差,倒也不是因为他愚钝或是不肯用功,而是因为丁如山只传他过基础的修真口诀,其后便放任自由,不再过问。

要说悟性,孟无为虽算不上天纵奇才,但也颇有些小聪明,修行太一炼神道第一层心法时,他只用了一年,而资质普通的则要两到三年才能学有所成。

不过他修成第一层心法后,学第二层时,丁如山却故意刁难他说:“只要你一个月不闯祸,我便连传你三层心法如何?”

孟无为当时自然满口答应,可第二天他就被戒律堂的弟子扭送去了后山砍柴。其后的日子,做师父的贪杯懒散,不靠谱;做徒弟的则是贪玩胡闹,爱闯祸,如此一来二去,修道的事就此搁下了。

孟无为自服食了青凰凤髓后,精力充沛,一口气爬出两三百米,也并不觉得如何吃力。正用腿勾着铁索休息,寻思这考验是不是太过简单时,深涧中忽然涌起数道狂风,一会向东,一会向西,只将他吹的如破布般摇来晃去,身不由己。

孟无为死命抱着铁索,但仍渐觉吃力,不禁胡思乱想:“没想到我是葬身于此,只是不知道这山涧有多深,底下是水还是陆地,要是水也罢了,至少死后还能留个全尸,要是陆地那可惨了,摔得血肉模糊,就是做鬼也不好看。”

狂风不止,带着刺骨的寒意从深涧中涌出,如地狱之风,刮面生疼,又哪里会理会他作何感想?孟无为用尽余力抱着铁链,只觉手也酸了,腿也软了,不禁颓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道:“我死不足惜,只是连累小九陪我送命,老天爷你好不开眼。”

眼看着自己就要跌下万丈深渊摔死,孟无为忽然发现当两股强风交汇时,便即产生一股向上的推力,不免心念一动,万千思绪汇于一念:“是了,这铁索虽险,但不乏有身手敏捷的人将之视若平地,不值一提。但要有胆量从这铁索上纵身跳下,我想世上却没有几人有此胆气。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此时,两股狂风正好撞在一起,孟无为大叫着松开手脚,身子顿时向下坠去,但也只坠了丈许,便觉有股巨力将他又推了上去。

孟无为在空中手足乱舞,只觉背后那股推力越来越弱,也不知自己飞到了哪里,只不住口的“哇哇”大叫,以舒缓心中的恐惧。

正自耳中生风,眼旁烟雾缭绕时,终于屁股着地,落在了地上。他心里却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真落在地上了,直到双手摸到泥土,这才惊魂略定,慢慢爬起。此番置之死地而后生,孟无为大呼侥幸的同时,不禁也后怕起来。

这时日已偏西,天边一抹红云如簇簇鲜花,争相开放,艳丽无伦。孟无为踏在烟波浩渺的云雾中,望着夕阳美景,不免心潮澎湃,便也不再着急寻找出路,而是坐到一块石上欣赏晚景。坐了一会,他将背上的玄虎皮囊解下,唤了两声,听见白狐在里面“嘤嘤”的回应,这才放心,将皮囊搂在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待的醒转,孟无为这才仔细的查看起周围的环境来。只见这地方长宽不足四五丈,整体呈半圆形,外面是万丈深涧,背面则是千仞绝壁。抬头去看,见崖上盘根错节的生有几株老树,距离地面约有十来丈,其间若隐若现,似乎结了许多红色的果子。崖壁颇为光滑,难以攀爬,崖下有几丛荒草,四下里找了一遍,却不见有甚出路。孟无为茫然坐倒,当真是危崖耸立,深涧无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自疑惑发愁,孟无为忽想莫不是自己走岔了道?忙又回到崖边查看,却见岩石上的铁钉犹在,但那铁索却已不见。心念电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道:“糟糕,看来有人趁我睡着时将这铁索截断了!他断我退路,难不成是想把我活活困死在这绝境之中?”越想越气,越气越怕,不禁双手叉腰,豁出去破口大骂:“草你祖宗十八代的乌龟王八蛋,偷施暗算,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就出来跟老子斗上一百回合,谁怂谁生儿子没有屁眼!”

他大怒之下,也忘了能待在天刑中的人,岂是易于之辈?叫骂了一阵,见四下无人回应,寻思道:“偏偏小九这时又昏睡不醒,不然她定知道我有没有走岔了路。”又想:“不会,不会,自从瀑布下石洞进来,一路上并无岔道,定是有人偷偷暗害于我。”

他独自个想了一会,不得头绪,又将修建天刑的临云宗前辈冷嘲热讽一番,正觉怎么骂也不解气时,忽听头顶上有人“咯咯吱吱”的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如同鬼怪。

孟无为听见笑声,既感心惊,又隐隐有些期待,暗道:“你终究还是被我骂了出来,不管你是人是鬼,也算有个了断,总好过敌暗我明处处受制的好!”正自盘算着,怎么用四合尺在这人身上戳百十个窟窿时,头顶上忽然一疼,一枚火红的果子已掉在了地上。

孟无为忙向后避,见树上人影晃动,竟不止一人,暗呼道:“要是一对一的单挑倒也不足为惧,只怕他们不讲江湖规矩,一群单挑我一个,那可大大的吃亏,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那树上之人又“咯咯吱吱”的笑了起来,孟无为这次抬头,却见树上的人也正一个个探头往下观望。

这次他瞧的真切,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些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青面獠牙的小魈,霎时间心中雪亮,不禁破口大骂道:“好啊,原来是你们这群畜生在暗中捣鬼,有种的就下来,看我不一个个的剥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拆了你们的骨!”

树上的小魈们见孟无为神情不善,都朝着他龇牙咧嘴,横眉瞪眼,但或许是惧怕他身上的凤髓气息,亦或是没了青面红脸两只巨魈撑腰,都只在树上怒吼连连,竟没一只敢接近孟无为。

孟无为虽然恼怒这些小魈们暗害自己,但见它们都惧怕自己,也得意起来,冲群魈扮了个鬼脸,笑道:“胆小鬼,毛脸尖嘴……”不想舌头刚吐出来,一堆野果已从空中砸了下来。这些小魈的臂力颇沉,野果虽然并不坚硬,但还是打的孟无为鼻青脸肿,狼狈逃窜。

群魈见状,无不手舞足蹈,欢呼大笑。孟无为虽然受了点伤,但见野果鲜红可口,便捡了些吃了,觉得味道还不错,不禁自嘲笑道:“虽然窝囊,但也不至饿死。”倒也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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