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也是这样认识的，我是他的学生，他在学校的优秀作品展示一眼就相中了我的作品……，后来，我们相爱了，他已经结了婚，我只能做他的情人……”
文卿如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这样的日子，大概有十年了吧，不过，我当时真的不介意情人的身份，我只是想为他的事业添一份光彩，那几年我没日没夜地钻研，整日整夜地画了一张又一张的图纸，只为让他的事业更进一步，真心地为他每一次成功而高兴……”
张清淮想起找资料时找到的那些作品，或许真的出于过于浓烈的爱，才能有如此震撼的作品。
“可，到最后，我也只迎来被嫌弃的命运，”文卿如的眼里没了笑意，只留下冷厉，“他说，我犯贱，是个光靠哄、不用娶回家就能为他做事的女人，他何必娶我？何况我曾经是他的学生，娶我会给他的名誉带来损伤，他不愿意为了个三十岁青春不再、花残粉退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
张清淮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递张纸巾给她，只是他从裤兜里拿出纸巾的那一刻，被文卿如笑着劝阻了：
“不用了，我还没脆弱到需要纸巾，我只是觉得自己好笑，可笑自己太过愚蠢，明白得太晚……”
张清淮垂下眼帘，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几年前吧，”文卿如神情淡漠，“他的女儿发现了我，当时他老婆还在世，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常年缠绵病榻，身体不太好，花了不少钱医治都没好……”
张清淮问：“你恨他老婆吗？”
文卿如摇头，说：“张律师，你还年轻，是不是以为我和她分享同一个男人，就理所当然地想取代她恨她，希望她快点死？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恨过她，我当时觉得，她不懂设计，不懂艺术，不与她离婚，仅仅是因为前些年她的付出以及她病重，他不愿再给她打击，而她只能拿家庭和身体守着这段婚姻，而我却是支撑他成功的女人，最了解他、对他助益最大的女人，我们才是灵魂的伴侣、是真爱……
“他女儿找到我的时候，也嘲笑我是比他妈还蠢的女人……”
说到这里，文卿如似乎觉得好笑，笑了很久，几乎要笑出眼泪，才接着说：“她放了一段录像给我看，我才知道我和他老婆在他看来，不过是两个蠢到没边的女人，我还好，还能给他创造价值，他老婆是个拖累他的，不会给他创造价值，身体弱的连儿子都生不出，只会花他的钱的黄脸婆，哈哈，我们都太蠢了……”
文卿如眼里闪过一丝柔情：“你知道吗？在我二十四五岁左右，我曾经在画展上遇过一个和张先生差不多的人，我们畅聊画作，后来他追求我，可我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完全没有理会过那人的爱意。老实说，看到录像的那一刻，我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为这么个人放弃一份干净的爱情，放弃可以陪伴我走在阳光下的人……”
她的声音平静而幽深，不知历经了多少个日夜，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才能将这件事这般淡然地说出来。
“这几年，我们陆续套到了很多很多他的罪证，足以让他名誉扫地，不过……”
二十岁的她，可以懵懂无知，三十岁的她，却不得不理性了，女人不可能蠢上一辈子。
文卿如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语气依然温柔：“我和她固然希望报仇，让世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背后有个集团支持着他，贸然公布出去，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小，所以，张律师能和周总美言几句，尽快促成我们的合作吗？”
张清淮说：“文小姐，你凭什么觉得我能说的上话，能劝的动周子安呢？”
文卿如先是有点诧异，后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说：“你们不是情侣吗？”
张清淮怔了半晌，怀疑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文卿如却一脸思虑颇多，调笑地说道：“不是吗？我还以为是呢。”
张清淮有些窘迫，轻咳一声，说：“不是，真的不是，这话如果让他听到，他可能会连女人都打。”
文卿如支着下巴，玩弄着手中的笔，饶有兴趣的说：“我觉得，你们挺像情侣，我曾经留学法国，那里没有那么轻视同性恋，我见过几对吧，有一对和你们特别像，不是的话，我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们了。”
“……”
文卿如调侃了他们几句才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张清淮摆出打气的手势，说：“张律师，加油啊！以你的魅力，肯定能拿下他。”
加个屁油，我和他本来就不是这种关系！
张清淮踏入陆诚江的办公室，周子安也在，他们聊了快一小时，周子安竟然真在陆诚江办公室等一小时！
周子安脸色不太好，陆诚江问：“说了什么？有说到什么事吗？”
以张清淮的立场来说，他的确应该把刚刚的谈话内容尽可能详细地说出来，想到文卿如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他有那么一刻的犹豫，不想说出来。
周子安不悦地说道：“看来，张律师是被迷得忘了自己的立场，想转场子帮那个婊子。”
“carl，”陆诚江难得一本正经，带着命令的语气道，“快说。”
张清淮理了下思绪，说：“没说什么，只说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陆诚江连忙问。
张清淮尽可能不漏掉任何细节地把谈话内容说出来，当然，理所当然地没把文卿如误以为他和周子安是情侣的事透露出来。
“只说这些？”陆诚江有些失望地问。
“是啊，这个女人很聪明，不会把重要的事提前抖落出来的。”张清淮说。
周子安脸色不佳，表情透着大大的不满，说：“张律师的意思，是我很蠢，把要参赛的作品，提前给个抄袭惯犯看？”
“……”
“……”
张清淮心想，你这样做可不是蠢吗？还不承认啊。
陆诚江终于体会了一次张清淮无端被周子安骂的心塞，眼神示意他，快哄哄啊，张清淮只得说：“周总，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让您误会，对不起了。”
他的道歉没什么诚意，陆诚江只能赶紧打圆场：“还是说回官司的事吧，周董事长那边可以吗？”
张清淮也说：“她是个可怜的女人，所以……”
周子安眼神不屑，说：“不知道啊，我之后会问我爸，不过，她可怜关我什么事，她是我妈还是我姐，还是我什么人，我管这么宽？”
张清淮深吸一口气，说：“她不是你的谁，不过严卓宁背后有人撑腰，她想尽快周董的承诺、周氏的庇护，是可以理解的，拖久了，她和严卓宁怎么说都有十年的感情在，说不定会被严卓宁劝回去，销毁所有证据……”
张清淮心知可能性不大，不过他还是希望周子安能促成合作。
陆诚江说：“carl说的，也不无道理，周总如果能……”
周子安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走吧，张律师。”
他起身离开陆诚江的办公室，张清淮跟在身后，正打算一同离开，陆诚江叫住他：“carl，稍留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