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客与佣兵(1 / 1)

九月凯歌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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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一次又一次的在训练场中昏死。再度苏醒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张又硬又窄的“床”上。和往常一样,一盆洗澡水、一条毛巾和一身干净的黑衣就放在屋子的中间,洗澡水看起来是那么的有诱惑力。卡莉脱去了所有的衣服,只留下薄薄的面纱,她细腻的肌肤上并没有一丝伤痕,也完全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水温刚好合适,卡莉滑进水中,澡盆是她在枯燥的训练之间最留恋的所在。她很想在水中多泡一会,但她知道,自己无法享受这样的奢侈,于是她快速的清洗了身体,又换好了衣服。不久后,苏妤送来了餐食,是洗净的胡萝卜、地薯、生菜与烫熟的鸡肉。暗夜之刃的食物是极其清淡的,据说因为油腻的饮食会影响对“魂意”的感知。

苏妤是朴泰贤不久之前带回来的孤儿,她刚刚十一岁,一头黑色的齐刘海,清秀的脸蛋上还挂着一丝稚气。按照暗夜之刃的习俗,卡莉与苏妤两人以姐妹相称。这些“侍童们”在新成员魔鬼训练的过程中悉心照料他们,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亲情般的温暖,也成为了无情的刺客们的最后一点羁绊。没有羁绊,就没有忠诚。

“谢谢你苏妤!”在卡莉的心中,早已经把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了。

“卡莉姐姐,你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吧,我看你训练的这么辛苦,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没事,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你就足够了。”

这些天,除了阿努比斯老师与照顾她的苏妤,卡莉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就如同这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一般。

卡莉草草的吃过早餐,便又往训练场去了。通往训练场的走廊两侧,是暗夜之刃上百年来的传奇人物雕像:普罗米修斯,暗夜之刃的开山始祖,世界上第一个领悟魂意的人;卡隆,暗夜之刃最伟大的船夫,“众神”的招募者……月读尊,亦男亦女,南十字帝国暴君卡米提的终结者……伊登,暗夜之刃的传奇女医者……卡莉一路走到了最后一尊雕像面前,雕像下方的大理石底座上刻着,“狄希斯,圣堂大主教海尔格的刺杀者。”暗夜之刃的成员只有在死后,其面貌才得以示人。眼前洁白的石像上这张美丽的脸庞,可谓是绝色了。雕像况且如此,真不敢想象狄希斯生前的面貌是如何的倾国倾城。

当卡莉踏入训练场时,阿努比斯已经等候多时了。站在老师身旁的还有一人,他头发蓬乱,露出的两颗狼牙异常粗大,白色上衣的胸口,镶有圣堂武士团的纹案。她认得这个人,那天在圣徒广场执行火刑时,这个人也在场。就是他亲手烧死了父亲的挚友,也是自己尊敬的长辈雅各叔叔!

卡莉瞬间怒火中烧!跟赫默那个魔鬼一样,这个家伙也是罪孽深重!将他千刀万剐也丝毫不为过!

阿努比斯见卡莉进来,便一脚踩在这个家伙的后背,将他蹬向了训练场的中间,在那里躺着一柄圣堂武士团的佩剑。

“想活命,自己争取!”这句话,既是对狼牙说的,也是对卡莉说的。

狼牙拿起剑来,扭动了两下脖子。他故意将剑锋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响声,同时缓缓的向卡莉走了几步,而后突然加速,全力向她扑去。

“老师?”卡莉愕然问到。她虽然非常想亲手杀死这个家伙为雅各叔叔报仇,但对方是全副武装,自己却赤手空拳,这来的也太突然了!

阿努比斯默默的站立着,一声不吭。

见狼牙手中的兵刃已经向自己劈来,卡莉侧身一避,然后灵敏的顺势倒地一翻,躲过了狼牙连续的横砍和突刺。她急忙往刀架跑去,在狼牙扑来之前,取下了训练用的钝剑,然后转身就是一个格挡。卡莉觉得自己的双手被震的发麻,脑子里似乎也有嗡嗡的响声。不等她回过神来,狼牙又是连续的上下挥剑,剑剑直冲要害。卡莉连忙躲闪,但左腿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圣堂武士训练有素,卡莉完全不是对手,若非这些天的魔鬼训练,恐怕她早已一命呜呼了。十几个回合下来,卡莉只能勉强的防御与躲闪,而狼牙的攻势则是愈发的凌厉与凶狠。卡莉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快要应付不过来了。

狼牙将卡莉逼至训练场的一角,后面是冰冷的石壁,卡莉已经无路可退了。

“哈哈哈哈”,狼牙冷笑着扭动了一下脖子,“想不到我弗兰在死前还能除去你这么个妖女,也不算是太亏。”

“弗兰……原来杀死我雅各叔叔的混蛋,叫做弗兰……我是不会让你再得逞的!”强烈的求生欲望以及更多的复仇欲望很快就燃遍了卡莉的躯体!

弗兰的双眼中射出两道寒芒,手中的重剑再度向卡莉挥来。卡莉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牵引,那是一种超越了形、声、闻、味、触的存在,在这种存在下,卡莉的行动就如同山间流水,自然而然。是的,那就是暗夜之刃的终极奥义……魂意。她将弗兰的致命一击轻松卸下,又连续格挡了弗兰的劈砍,继而以钝剑重击了弗兰的小腿。趁着弗兰重心不稳,卡莉猛的一步踏出,腾空一跃,在空中扭转身体,用钝剑重重的击在他的后脑勺上。弗兰晃了晃,应声倒地。

卡莉没有给弗兰半点机会,她从这家伙手中夺过佩剑,剑柄上的暗金双旋图纹神圣而清晰。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准弗兰的后心将利剑穿刺而入!一股鲜血飞溅而出,她甚至能感受到肉体被撕裂时的质感!

她很享受这种复仇的滋味,也很感激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在她生命最低沉的时候,她流落街头,不知该藏身何处,是暗夜之刃收留了她,承诺帮助她复仇,帮助她变强。暗夜之刃是令人恐怖的存在,在这里,她不会再遭受欺负,她的生命也不会再受到威胁!她渴望着鲜血,杀戮让她暂时忘却痛苦!她渴望着复仇,祈求着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赫默那个大魔头!

卡莉将利刃从弗兰的尸体里拔出,更多的鲜血喷涌四溢。她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赫默,你等着,这就是你的下场!”

* * *

银城“双磨坊酒馆”门口的街角,赫默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剧烈的震动让他从宿醉中猝然惊醒过来,他感觉头有些疼,又有些晕,这毫无疑问是昨晚那几壶烈酒的后遗症。他微微凸起的颧骨满是灰尘,胡茬也如杂草丛生,一身灰黄色的上衣邋遢不堪。他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顺手抽起了铺在地上的斗篷,连拍也不拍,直接揽在了手里。

几个月前,他升任了圣格罗塞中队的副官。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卡拉和一个乖巧的女儿米娅。但不知触怒了何方圣灵,他的人生急转直下。他被捕入狱,受到了惨无人道的鞭刑,又亲手烧死了自家的救命恩人,最后连妻子也与他断绝了关系,带走了女儿,不知去向。他脱离了武士团,成为了一名流浪骑士。

不过,赫默并不恨谁,如果真要恨的话,也只是恨他自己。一切的美好终将逝去,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他还有他的使命……找到并保护好沃伊切赫的女儿普雅卡。他并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是在蒲林村偷听到沃伊切赫曾打算前往银城,那似乎是某个神秘组织的据点。于是赫默骑着马,沿着页畔大道飞驰去了银城。那匹马是米娅的舅舅,朱利安的最后馈赠。从此以后,他与朱利安瑟斯爵士的人生大概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比起宸宁,银城并不算大,赫默很快便寻遍了银城的医馆、工匠坊、旅店,甚至妓馆,那是在最差的情况下,普雅卡可能的藏身之处。但无论如何,他也寻不到普雅卡的半点踪影。至于沃伊切赫所在的神秘组织,赫默更是毫无头绪。他抛弃了过往,只为完成恩人的遗愿,赎去自己的罪恶,找到普雅卡,同时也尽可能的搞清楚教会是否滥杀了无辜。但时至今日,事情毫无进展,并且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情况会有所转机。终于,赫默在烈酒中寻找到了解脱,他在酒馆里惶惶终日,求得安慰。但很快,他便发现,这种暂时的解脱也无法再持续下去,因为他囊中的最后一个鹰币也已经变成了水袋中这半壶劣质的勾兑酒。

赫默将这最后一点解脱一饮而尽,他仰望着天空,放声大吼一声,引来了路人的纷纷侧目。

“看什么呀!你们!”赫默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酒精味,“没看过落魄的人吗!都给我闪开点!”

路人见状,躲闪不急。谁知道这酒鬼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赫默呀赫默,瞧瞧你这怂样,还像个男人吗!”他有些头重脚轻的自嘲道。歌泽家的男人都多少有些反省的能力,在自甘堕落了几天后,赫默终于想起来要继续他的使命……但首先,作为流浪骑士,他得先养活自己。趔趔趄趄的,赫默来到一个露天习武场边,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比武。比武……圣堂武士团的比武,他曾经击败几乎所有的对手,那一切都犹如黄粱一梦,过往云烟。

“打的好!”

一个看似精干的大汉,几拳下来便把两个歪瓜裂枣踹的满地找牙。

“狗屁!”赫默看着那人,吐了一口唾沫,“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卖弄。”

那大汉一脸的鄙视,对赫默竖起了中指,然后用中指做了个“滚上来”的动作。

“正好给我醒醒酒,松松筋骨!”赫默翻身上台,却不小心磕到了左脚,“嚇,什么玩意!”他不得不再次笨拙的爬了上去。

大汉撇嘴一笑。那两个歪瓜裂枣,一个秃子,一个大鼻子,见状也讥笑起来,心里想着借这个酒鬼出口恶气。

两个家伙分别从赫默的两侧包围上来。赫默被酒精所祸,身体有些虚,反应也迟钝了许多。秃子欺负赫默酒醉,右脚一腾,身子半侧,借助全身发力,一拳直冲他的面门打去。赫默不及躲闪,被那一拳砸中鼻翼,顿时鲜血直流。不过,这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赫默抹去流到嘴唇上的鲜血,向空气中甩了甩,并不急着反击,而是继续装醉。秃头又故伎重演,重拳轰来。赫默鄙夷的笑了笑,他侧身一闪,躲过了攻击,旋即向前左右开弓,在秃子脸上虚影两下,然后转身便走。秃子被激的怒火攻心,抢步上来抡起一拳,被赫默一脚飞腿踢在小腹上。秃子双手捂着腹部,半蹲下去,一边向后退了几步,不想赫默右脚早已踢出,直接照着秃子的额头就是一下。“哎哟……”秃子应声倒地,口中还喃喃的支吾到,“今天老子是招谁惹谁了,真他妈的倒霉!”

另一旁的大鼻子本来想站着看看热闹,不料这酒鬼竟然这么厉害,他直接被吓的三十六颗牙齿逐队厮打,两条腿跟斗败的公鸡一样直打哆嗦。

精壮的大汉不敢大意,一手持盾,一手持剑。赫默也利剑出鞘,两人环绕着习武场,对峙着走了大半圈。赫默沿着弧线小跑起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双手擎剑,照着大汉防守稍弱的那侧猛砍下去。大汉挥动着盾牌挡了下来,但明显挡的有些吃力。赫默继续挥剑横劈,这一下击中了盾牌的上部,他便顺势用剑往大汉头部划去,正好削掉大汉的半截头发。赫默一顿猛攻,砍的木屑四溅,盾牌被活生生的炸出了一个窟窿。他一个跪地转身,利剑绕着他的身体如回旋镖一般舞出一道弧线,直奔大汉的膝盖。大汉收腿避开,却被连续几招打乱了脚步,仰面倒在地上。赫默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居高临下,攻势愈发的凌厉,大汉一手撑地仰面倒爬,一边勉强的挡下这一阵疾风暴雨,只是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格挡越来越慢,越来越无力,直至他手中的兵刃被横扫在地。赫默上前一步,右脚踩住了大汉的胸口,掌中剑锋顶住了他的下巴。

“好!好!好!”一阵掌声响起,但显得有些孤单。场边一个长相斯文的中年人拿出一纸文书,“这位勇士,你通过考核了,现在就可以签合约了!”

赫默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异常清瘦的男人,“什么考核?什么合约?”

“你还真是喝醉了酒,乱闯进来的啊!”斯文男子眉头一紧,显然是被这个捣乱的家伙弄的有些不满,“这样吧,银城梅家雇佣兵,十夫长,一天一百个鹰币,一月一付,死了不赔,你干还是不干?”

“雇佣兵?”赫默的酒意完全清醒过来,以前在武士团,不也就是教会的雇佣兵吗,抓的杀的大多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异教徒”。外面的雇佣兵,起码都是真刀真枪的实干。

他一手拿过合约,连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爽快的按下了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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