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银城温婉而美丽,红橘色的晚霞叠加在橙色的屋顶上,让屋顶这鲜艳的色彩又多了几分层次感。悠扬的钟声从山腰上圣婴教堂的钟楼传开,涤荡着人们的心灵。纽顿协会的会议室里,费利佩·佩林,米格尔·佩林,蒋邵和柯莱默四人环坐于一张方桌周围。
费利佩刚刚回银城,米格尔便召集了协会的理事会。费利佩与米格尔是孪生兄弟,也是协会的联席会长。两个人的相貌,连蒋邵也难以区分。费利佩性情略微温和,一头凌乱的褐发,唇上的胡须却刮的干干净净;他穿着随意,像极了作坊里的工人。而米格尔的性格则更加急躁,梳着齐整的背头,更像是贵族老爷。柯莱默是协会的建筑学大师,他有双灰色的眼睛,发际线已经攀爬到了他的头顶。
“各位,由于翰墨被教会杀害,协会的理事会,暂时就由我们四个人参加。”费利佩说,“米格尔,你这么匆忙的召集理事会,有什么重要的议题?”
“重要议题?是的,当然重要!”米格尔对费利佩的发问很是不满,“协会又有一名理事,以及五名学识渊博的专家被教会活活烧死,费利佩,你还要一直沉默下去吗?”
“米格尔,翰墨他们六个人的事情,你以为我就不痛心吗?”费利佩将脸侧向一边,“教会压迫的事情,上次理事会已经讨论过了,如果你没有别的议题,咱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争吵上吧。”
“你管这个叫浪费时间?”米格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次理事会,那是翰墨还活着的时候。”
“米格尔,我们要看清楚教会在这件事情上的本质”,费利佩耐心的说,“教会对人们的控制,是建立在人们的蒙昧与无知的基础上的。而我们协会的研究,正是挑战了教会控制普通大众的基础。因此,教会才打压我们,迫害我们。要想让普通大众醒悟,只需要将《先知伯铎之书》公之于众,秘本里据说有先知伯铎的忏悔。”
“到底是谁该看清问题的本质呢?教会迫害我们,根本不是因为我们从事的研究威胁了他们!而仅仅是他们需要捏死一些蚂蚁,为他们树立权威!杀戮即是威望!”米格尔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使得桌上的茶水都泼了出来。
见两兄弟一上来就剑拔弩张,蒋邵赶紧出来缓和局面,“费利佩,翻译《伯铎之书》的人,我已经带来了银城。但米格尔说,他有别的办法,要在理事会提出来,我们不妨也听听他怎么说吧。”
“当然,发言是你的权力,米格尔”,面对弟弟疾风暴雨般的攻势,费利佩始终保持了冷静与涵养。
“费利佩,你早该听听的我看法。”米格尔努力的收敛了怒气,“我并不反对将《伯铎之书》公之于众,但是,以协会的力量,还没有等到我们将秘本公之于众,风声传出去后,圣堂武士团早就把我们给办了。”
“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协会的技术从不商业化,这次我们把印刷技术放了出去,也是为了在将来,通过新式印刷品,快速的传播真相。”费利佩耐心的解释道。
“这远远不够,教会从看到第一张对他们不利的印刷品开始,就会查抄印刷坊,直至把我们一网打尽。”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各位听我说,安德里王子才是帝国的未来。最近他又在东部战场上屡立奇功,国君里奥波德一世有意将王位提前传给安德里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教会无视帝国律法,欺压、剥削人民,安德里王子早已对教会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只是顾忌教会信众势大,不敢有所动作。如果我们将秘本交给安德里王子,这无异于给了他一把利刃去对抗教会。这样我们也可以换得安德里王子,也就是未来的国君的庇佑。”
“我不同意”,费利佩斩钉截铁的说道,“协会的章程,第二章、第八条清清楚楚的规定‘为了保持科学的独立性,协会不可依附于任何的权势’。章程是协会先贤的共同愿景,不可破坏。”
“哎呀,费利佩”,米格尔心急如火的双手怒砸桌面,这次他直接将一个杯子震碎在了地面,“迂腐啊!迂腐啊!连协会都快保不住了,你还要去坚持什么狗屁章程!”
“嗯嗯!”一直插不上话的柯莱默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我说两位会长,你们也别争了!我和蒋邵各自发表一下意见,然后按照理事会的规则,投票吧!”
费利佩点头示意认可,米格尔也无可奈何的勉强同意。
“我同意米格尔会长的说法”,柯莱默站起身来,双手在桌面上撑起,“科学与宗教终有一战,而且,教会已经向我们宣战了!单凭协会的能力,我们在教会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不借助安德里王子的力量,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存活的。”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蒋邵平静的说到,“如果我们今天可以抛弃科学的独立性去攀附权贵;明天我们就可以研制武器,去夺取更大的权力;后天,我们便可以像教会一样,去打压一切的敌人。那纽顿协会又与教会有什么区别呢?”
“看来不用投票了”,费利佩也缓缓站起身来,“二比二,根据理事会的规则,重大决策,需要多数人同意方可通过。”
“荒唐!真是荒唐!”米格尔有些怒不可遏的一脚把椅子踹倒,“被活活烧死的翰墨,此时倘若还在这里,你们觉得他会怎么投票!”
“够了!”费利佩不怒则已,一怒惊人,他眼中的火焰让蒋邵都觉得有些害怕。但那只持续了片晌,他抑制住了怒火,缓缓的说道,“我们只是一群学者,这不应该是学者讨论问题的方式。大家都平静几天,我们另找时间,补选出第五位理事,再商议此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