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乔尼在银城过得可谓是悠哉悠哉。由于费利佩会长在外办事未归,米格尔无法单独取出秘本,因此这段时间乔尼都被安排翻译一些其他的古籍。不过说实话,工作量确实不大。纽顿协会包吃包住,每日还发给五个鹰币作为零用,这待遇还真是让人乐不思蜀。
此时,乔尼正揣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准备寄回宸宁的家中报个平安。在穿过作坊的时候,蒋邵神秘兮兮的拦在了他的面前,经过好几天的调整,他的心情逐渐恢复了正常,腿伤也愈合的比预想中要快,只不过完全康复还尚需时日。
“别跑这么快啊,乔尼”,蒋邵掌心朝上,指尖还微微的抬了两下,“把你的匕首交给我。”
“什么情况?这出门还要没收武器呀。”
“唉!赶紧拿出来啊!”
乔尼颇有点摸不着头脑,从腰间抽出匕首,倒握着递到蒋邵的手中,“这可是我的传家之宝啊,你要拿去做什么?”
“还传家之宝呢!”蒋邵把匕首收好,“你这把匕首,材质真的不行,设计也不合理。你要是喜欢这样的匕首,市集里的刀具店挂的满墙都是,十几个鹰币就能买到。”
“诶?你别收走了啊,就算不是传家之宝,那也是保命用的啊!”
蒋邵并没有理会乔尼,他颇具仪式感的将右臂缓缓抬起,又儒雅的攥住了拳头,“乔尼,你可看清楚了!”他用拇指拨动了食指关节的一处机关,然后迅速的张开五指,一柄短剑沿着他的掌心弹出:凌冽的剑身犹如寒冰般的坚硬光滑,淡蓝色的光芒在无比锋利的剑刃上游走,剑身的根部刻有精美的四叶草剑纹,半藏在袖间的剑柄为精钢所铸,剑格的两侧各有一道鬼斧神工的龙翼,威风凛凛。
乔尼看得有些入了迷,那把短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剑中极品。
“还没有完呢,看好了!”蒋邵用左手拍了一下右手手腕,短剑犹若九天玄雷一般破空而出,风驰电掣的射向十几步外的一件废旧铁器。短剑如劈柴一般轻松将那铁器射裂,又深深的插进铁器后面满是黑斑的木板上。蒋邵上前将剑拔出,剑孔周围的木板已经变成炭黑色,并有一缕黑烟飘起。
乔尼早已是瞠目结舌,“这是……何方神器?”
蒋邵小心翼翼的将剑取下,插入袖口里狭长的金属匣子之中,他又触动了一处机关,短剑“嗖”的一声被收了进去。他将匣子从手臂上取了下来,双手托着呈在乔尼面前,“我拿这个跟你换匕首!”
乔尼半信半疑的接过匣子。
“记住,切不可接触剑身,否则后果自负。”
“蒋先生,你可想清楚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是几辈子也还不起啊。”
“你还记得我们从卫城遗址背回来的陨石碎片吧?”蒋邵似乎还是不能久站,便就近找了个工作台,半坐在桌面上,“我把它交给了协会的炼金大师哈桑。他不吃不喝的研究了两天两夜,终于把陨石的各种属性摸透。陨石的主要成分是某种未知金属,我们把它命名为“铔”,以纪念它的发现地贝亚村。“铔钢”极为坚硬,而且有强腐蚀性,做成武器削铁如泥,且附带灼烧效果。这柄短剑,就是用陨石碎片,由我亲自设计,作坊最有经验的铁匠铸造而成的,全当作协会的见面礼送给你。你为了协会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银城,这短剑你受之无愧。”
乔尼满心欢喜的接受了这份特殊的见面礼,一边研究着怎么将这金属匣子装在自己手臂上。
“蒋先生,这把剑是否有名字了?”
“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你来给它命名吧。”
“这把剑既然是坠落的星辰所铸,那就叫它星痕吧”,乔尼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而且“星痕”似乎还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忽然,他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对了,蒋先生,贝亚村的那块大陨石,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用担心,哈桑已经制定好了切割陨石的详细方案”,蒋邵不紧不慢的说到,“协会又雇了十来个人,由哈桑亲自领队,这会已经在去往卫城遗址的路上了。”
* * *
银城中最大的宅院属于梅氏家族。梅林的书房位于二楼,透过阳台宽敞的窗户,可以看见后花园中修剪整齐的栗树和莱姆树,造型独具匠心的青铜雕塑则出自梅森巷的“鹿角作坊”。房间内黑色橡木材质的地板保留着树干的自然漩涡,为室内空间奠定了肃穆的基调。灰色的墙壁上,挂着帝国国君里奥波德一世以及银城城主,西里欧·洛雷托爵士的画像。靠墙摆放的书架则塞满了硬皮纸包装的书册,那些都是梅氏家族刚刚推向市场的新式印刷品,这项技术为他们赢得了巨大的财富与荣誉。房间正中的地板上,铺着昂贵的剑木郡羊毛地毯。办公桌的一角摆放着精美的烛台和各类文稿。房间的每一处细节,无不向来访者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身份。
办公桌前,梅林来回踱着脚步。他干练的身板和坚毅的面容,毫无疑问的成为此时屋子里的顶梁柱。尽管一头灰发,满面风霜,他仍旧如同激流中的一块顽石,毫不动摇。年轻时的梅林,只是豪商波尔伯家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徒,但他天资聪颖,勤奋过人,很快便获得了奇诺波尔伯的赏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居然爱上了波尔伯家的小姐露琪亚,结果被奇诺波尔伯扫地出门。后来,梅林在银城的码头找到了一份杂工的工作,凭着狐狸般的商业嗅觉和惊人的毅力,十余年后,他终于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并且让奇诺·波尔伯身败名裂,忧郁而亡。
但近两年,梅家染料和棉纺生意的霸主地位,受到了来自纺纱联盟的强势挑战。加上皇室征调了梅家大量的货船,导致船运业务也急剧下滑。幸好最近推出的新式印刷技术受到市场的热烈追捧,印刷的书籍效率极高,成本极低,品质上好,为摇摇欲坠的梅家注入了新的活力。
“老爷”,老管家身体开始发福,一对双下巴随着他的节奏来回抖动,“协会的米格尔会长到了。”
“嗯,请他进来吧”,梅林稍许整理了一下银色的衣领。
在管家的引领下,米格尔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书房。几个月不见,他的头发依旧打理的蹭亮,只是头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
“米格尔,欢迎莅临寒舍!”梅林热情的迎到了门口。
“梅先生,你这宅子若还是寒舍,那银城恐怕只剩下狗舍了!”米格尔心情不错,爽朗的笑声在书房中回荡。
两人品尝了名贵的落叶岛红茶,又闲聊了半晌,米格尔才切入了正题,“梅先生,我这次登门拜访,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来意。”
梅林的确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他从书桌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账簿,递到米格尔的手中,“协会的技术,从不外传。这次我们梅家转危为安,还多亏了会长能够破例将新式印刷技术交付给我们。这本账簿上详细的记录了梅家印刷业务近半年的经营情况,会长你请过目。”
印刷业务的巨额利润让米格尔不禁喜逐颜开,“那么,我们约定的事情呢?”
梅林伸手接过米格尔递回来的账簿,“我梅林一向说话算数,约定的二成收益,定将如数奉上,只不过……”梅林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为难之色,“只不过,上个月我们刚刚在洛右的茨门和王领的雍城同时开办了两家印刷坊,目前梅家资金有些吃紧。不过会长你放心,我们梅家哪怕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赖过一笔账。”
“梅家的声誉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信呢。只不过,我想跟你要的,不是鹰票,而是……”米格尔努力让自己凑近了一些,“……梅家的佣兵团。”
“会长你这是说笑呢,我们梅家哪里敢有佣兵团啊!”
“诶!梅先生,你又何必见外呢!梅家在洛右有两千多的雇佣保镖,不是佣兵团还能是什么呢?”米格尔一副认真的模样,“况且,我只要一千名精壮佣兵,另外,协会的新式印刷技术,我一个鹰币也不要了,当送给你了。”
梅林目光扫向桌面,心中的算珠却极其迅速的运转起来,“嗯,会长,咱们两家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我梅林不喜欢欠别人的,协会的技术,价值远不止一千名佣兵。我先给你一千二百人,剩下的,我半年后,再拿鹰票补上。”
“那就有劳梅先生了!”
“梅家的佣兵分布在洛右的铂亚、银城、茨门、雅克萨等几个地方,这集结起来需要一点时间,而且声势难免有些招摇……”梅林有些发愁,“这上千人的队伍,要是暴露出来,对我们两家可都不好啊!”
“梅先生你不必担心,可以把佣兵化整为零,只要在两个月内陆续到达稀云北部的格根索赫就行了!”米格尔微微一笑。
“格根索赫?难道说……”
“是的,还有什么地方比隐藏在荒泽中的黑水森林更能隐藏佣兵团的踪迹吗?”
“嗯,如果是那里的话,我便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梅林曲缩的眉毛舒展开来,“只不过,会长,你们协会要佣兵做什么呢?”
“梅先生,瞧你这话问的,那梅家要这佣兵,又能做些什么呢?”米格尔谐谑的反问道。两个人心领神会,四目相视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