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那家国营饭店。
大概一个多月前,俺从饭店那条街经过,刚好看见一熟人,进去打了个招呼。
当时那桌三个男的一起吃的饭,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二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梳得锃亮,看起来一副富家公子哥做派;
还有一个人,脑门前面的头发长的把眼睛都遮住了,低着头,看着年纪也不大。
打招呼的时候都没抬头,端酒杯的时候俺看他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
秦穆追问道:“你这个熟人叫什么名字?家是本地的?在哪上班?”
“他姓黄,大家都管他叫麻子哥。老家祖籍开封的,后来祖辈逃荒来了这边。平时没啥正儿八经的工作,就……就是个卖货的。”
“个体户啊?那他店铺在哪?我和潘子想找他问点事。”
陈大山很是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陈大山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两人就有了猜测,
“你就告诉我们怎么找他就行了。放心,我们对你提供的消息会守口如瓶。而且他平时结交的人多、路子杂,未必怀疑到你头上。”
“就西边公园后面有一条街,他就经常在那边。而且那边都会有放哨的在暗中把守,要么熟人带着,要么对上暗号,不然根本进不去。”
和潘国勋和秦穆猜的一样,那小子还真是在黑市做倒爷的。
潘国勋又强调道:“大山兄弟,这事儿确实很紧急。人命关天,我们顾不上那么多了,得赶紧把人找出来,你看我们怎么找你口中的麻子哥?”
潘家对自己是再造之恩,这情分怎么还都不够,心一横,
“要是今天去,到了拐角会有放哨的拦住你们,说里面场地临时被占用了,不方便进去,让你们绕路走。
你就说,俺家孩子生病,急着买药,能不能行个方便?放哨的就会放行。
麻子哥很好认,中等个子,挺瘦的,小时候出过痘,留了满脸疤。你们进去打听就知道了,那些卖货的都认识他。”
秦穆觉得挺有意思,搞得跟联络员送情报似的,“他们就不怕被公安的人知道了?”
“以前确实被便衣逮过,后来那帮人就三天两头换暗号,要是经常买的,混脸熟了就直接进去了。
其实挺多干部家属也去那边淘货,现在管控的没那么严了,查的越来越少,一个愿买,一个乐着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算了。”
秦穆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大山,“看样子你可没少去啊?”
底都透给人家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潘哥知道,俺媳妇身体不好,生完孩子体虚的很,根本不下奶,孩子饿的成天哭,俺也不是没辙了。”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抓你。”
要不是陈大山提供的线索,他俩真得挨家挨户找人,做人得讲究,过河拆桥的事可不能干。
潘国勋做好记录,将本子塞回口袋,“大山兄弟,今天多亏你帮忙了,改天我和秦穆请你吃饭。公务在身,就先走了。”
只听陈大山朝着俩人背影喊道:“哥,那你可别忘了找俺,欠你的钱俺还没还呢。”
两人迅速赶到黑市。按照陈大山给的暗号,顺利进入到了里面。
“呦,想不到啊,这里面真热闹。”秦穆感慨着。
里面摆摊的人很多,东西比供销社的种类还多,大米、小米,白面、鸡、鸭、鱼、肉、各种水果、糖、果丹皮、中华铅笔……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卖力推销的麻子哥,“大娘,您看我这可都是上好的米,您随便翻,一点不沉,绝不掺沙子,保准你这次买了下次还来……
哎呦,我这可真便宜不了了!您有钱有票在供销社的抢不到的货。您要觉得这个贵,那您看看这个,这个确实便宜一些。但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
不过有一说一,这也不是次货。要不是这袋米积压的时间久了,我也不可能便宜卖。”
潘国勋和秦穆在排着队观察着,秦穆再次发出感慨,“老话果然没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小子的确是做买卖的料。”
终于轮到他们,麻子觉得他们眼生,但气场很强。尤其秦穆身上那件皮夹克,一看就是高档货。
“二位,第一次来吧?”
秦穆点点头,“麻子哥好眼力,不愧是买卖人。”
“不敢当。您二位有啥需要的随便看。”
潘国勋瞧见一支样式新颖的珍珠发卡,“这个怎么卖?”
“大哥好眼光。这可是我朋友从海市弄来的最新货,每个样式都是独一无二的,戴几年都不过时,质量特好。不像那些塑料卡子,容易老化。”
“多少钱?”
只见麻子伸手比一个“2”。
“2毛钱啊,确实还行。”秦穆看了看潘国勋手中的发卡说道。
“哥,2毛钱连上面的一颗珍珠都买不下来。是2块钱。”
“啥?闹呢?这么个发卡卖两块钱?怪不得一直卖不出去呢。”两块钱能够一个月房租了。
“我要了。”潘国勋直接把钱给了麻子。
秦穆像是看冤大头一样看着潘国勋。
“这兄弟就是痛快,你这朋友我交定了。以后您要是需要什么,就来找我,我都便宜算你。”
说完就把发卡用一个精致的盒子包装起来,又给俩人拿了几颗水果糖。
“哥,拿去甜甜嘴,不要钱。”
两人收下糖,只听潘国训说道:“没吃午饭呢吧,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看清风厂前面的那家国营饭店还不错。”
知道兄弟要套话,秦穆很是配合,“怎么?怕我们兄弟卖了你啊?头次见,就当加深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