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夕年浑身一个激灵,因为她感觉到一只宽大的手在她头顶摸了摸。
“这就对了。”鸟人贼笑,不怀好意地捋了捋孟夕年的头发,“好看的小姑娘都会惹男人怜惜的,剪个短发作甚?”
孟夕年一下子躲开了,如果她的眼睛没有被布蒙上,此时鸟人会看见恨意蚀骨的眼神。
孟夕年几乎讨厌所有人,但她很难恨一个人。
而此时,她除了憎恨之外,一无所有。
鸟人喂完食,粗暴地将孟夕年翻了个身,检查她手上脚上的绳索,顺便扎紧了蒙眼布。
孟夕年没有一点挣扎,只是表情愈发阴翳。
渐远的脚步声伴随着巨大的关门声消逝。光亮消逝。
孟夕年躺在地板上,思绪散漫。
她想她将来会害怕失去视觉的混沌。
将来?她已经没有将来。
孟夕年用力支撑起躯体,昂着头靠上墙壁。她又开始恐惧,没有自己消息的四天高考里,陈黎会怎么样?
叹息声回荡,水滴又在滴了。
还在下雨么?
她想象雨滴落在脸上、落在身体上的感觉。好冷。
——
又是梦醒。
梦里和现实里皆是无边际的黑,她再分不清了。
孟夕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用力一咬,疼痛令她清醒,便知晓这是活着的感觉。
她很渴,也很饿。
胃壁干瘪得快要贴在一起,不至于绞痛,却犯恶心,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呕吐出来。
大门再次打开。
少女在此刻惊诧自己已然没有恐惧,更多是渴望。渴望有人来到,渴望那怪异的嗓音,渴望温热的食物。
这种状态令她不安。她知道自己逐渐失去力量,变得麻木。至少,她要恨。
在这没有知觉的黑暗中,唯有恨,是救赎。
“小姑娘,又是我。”鸟人的声音敲碎气流,孟夕年的耳朵有些疼。
高大的身影停在孟夕年身前。
“水……”她的嗓子有些哑。
“什么?”鸟人故意凑近了问。
“水……!”孟夕年用尽力气。
“哦,水啊。”鸟人发出笑声,像滑稽的小丑唱歌跑了调,“喏。”
孟夕年只觉一片冰冷从头顶袭来,她来不及判断那是脏水还是饮用水,连忙仰起头用嘴去接。
黑暗中,水流顺着她的唇流向脖颈,流向手臂,湿透了绳索,一半洒在地上。
少女的贪婪的吞咽着。
水流停了。
孟夕年保持这个姿势等了一会儿,最终无力地垂下头。
还有一丝耻辱。可那一刹她才懂得,生死当头,哪还有尊严可言。
鸟人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喂她,而是直接把吃食扔在地上,看她像条狗一般寻找。
孟夕年克制住身体的颤抖,伏在地上吃着一个已经冰冷的馒头。偶尔嚼到硬质的砂砾与灰尘,她没有吐,将牙齿咬出声。
孟夕年,保存体力,咽下去,记住这种感觉,你不可以忘记。从此每当想放弃的时候,就要想起来这种恨。
少女顺从地低下头,生怕对方看见她的表情。
她声音很低,低得近乎委屈和羞耻,“想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