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是森林酒吧一天中最空寂的时分,少年看着玻璃瓶碎渣被服务员一点一点扫走,残留一地酒水。
每每到此刻,她就知道自己也该回家清理一摊呕吐物和酒水了。
孟夕年揉了揉太阳穴,多希望自己也醉死过去。
她走出酒吧,戴上机车帽,骑上摩托车,徒留烟尘在大街飞舞。
搂巷深深,少女背影单薄,月亮从黑暗中升起。
孟夕年借着那一点光将钥匙插入锁孔。
推门而入。
没有预想中浓烈刺鼻的酒气,客厅的地板和沙发上空无一人。
孟夕年一阵恼火:这是喝太多爬都爬不回来了?
她极用力地拿出手机,差点甩脱。
拨出那个备注为“孟知”的号码,电话刚接通,孟夕年就不客气道:“把你的手机给周围清醒一点的人。”
“咔嚓”。
一间卧室的门开了。
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刚被吵醒。
“喂,阿年。”
电话里的声音和眼前男人的声音重合。
“我在家呐。”
孟夕年怔怔地,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鼻尖就那么莫名其妙酸了。
“噢。”她点点头,别过脸。
庆幸这黑暗掩藏了她的窘态。
她早已习惯,父亲从未清醒。她预想,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清醒。
可现在这个男人睡眼惺忪地站在她眼前,她真的可以满足了。
“阿年。”孟知喊她。
“嗯。”孟夕年放下手机,挂了电话。
“我在之前干活的工地找了工作,因着早先干得不错,仍让我管事。到底是降级了,但能拿些工资……”孟知的目光略微往下。
孟夕年微微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终于有几分家的感觉。
空气安静了一阵,孟知点点头,转身回房间。
“欸……”孟夕年差点没能说出口,“爸啊,一起努力吧。”
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孟知激动到肉眼可见地脸红。他几近颤颤巍巍地“哎”了一声,最后也没敢回头看自己的女儿。
什么嘛。
孟夕年揉了揉鼻尖,眼角渗出一点点泪水,脸上却是格外真心实意的笑容。
糟老头子还是有点长进的。
几十平的小房变得整齐,房间里乱丢的画也收了起来,生活井然有序,糟乱的心有了安放之处。
都会好起来。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