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
陈黎看了看旁边不好好上晚自修的同桌,低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没走?”
孟夕年半睡半醒地回答:“好歹是期末考试,我不得给……林姐点面子?”
陈黎拿书掩着,继续说:“那边不会扣你钱?”
少女这下算是醒了,撑着脑袋看她:“我不上晚自修,只是因为懒得上。那边十点半才开始工作,上完晚自修去也来得及。”
陈黎看她的眼神有些锋利了:“所以之前你连晚自修都不学习?”
“我的班长大人啊,”孟夕年抱头痛哭,“你的生命里只有学习么?真可怜。”
陈黎没说话。
如果她想聊,也可以随便找个人从家族恩怨聊到人生梦想,但是她学到的所有道理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不能轻易向一个人交付自己。
最亲密的朋友,亦是最危险的敌人。
“你为了我请了一次假,我也为你上一次晚自习,仅此一次,扯平了啊。”孟夕年扯了扯她的袖子,“跟我走。”
陈黎当即愣住:“你让我,跟你走?”
这话来得突然。她很想走,一直想离开。离开家,离开这座城市,她从前等一个人伸出手带她走,后来发现唯有自己能带走自己。
但孟夕年说,跟我走。
“你是担心老师巡逻吧?”孟夕年的意思显然不是她想的那样,“就说去上厕所了,一个巡逻老师记不住一层的学生。相信我,我有经验。”
陈黎还有些茫然,看着她好看到装着星星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带走她。
这是陈黎人生中第一次翘课。虽然是自修课。
——
孟夕年大力拉开生锈的铁栏,跨了进去。
昏暗的。
孟夕年侧身拉她,她没伸手,自己跟了上去。
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要人拉的。
夏风吹拂,夜晚的凉意灌入胸膛。
孟夕年自顾自坐在天台边缘,姿态放松。风扬起校服衣摆,形如帆。
“你这样,很危险。”陈黎眸色浮幽。
“坐着挺稳的,不会突然塌掉。你也来。”孟夕年招招手。
不。陈黎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这样袒露后背,很危险。
那少女侧头,轻轻一笑,像是勘破她心中所想。
“或者这样说,我信任你不会推我下去,所以坦然。”孟夕年的语气似玩笑。
陈黎束起的发被风吹散,如海藻漫漫遮掩眉目。她问:“你凭何信任我?”
“凭——”孟夕年仰头看天,“一路上都有摄像头,没有人会打没准备的仗。”
呵,不过是些外物的判定。
“以及,”孟夕年回头望她一眼,她仿佛又见到了那日酒吧里嚣张落拓的少年,“你这个人,本身的虚伪和教养。”
说的真好啊。陈黎都想鼓掌了。
“真奇怪啊,我现在还蛮喜欢你的虚伪的。”孟夕年又招招手,“来,来看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陈黎嘴角一勾,满不在意地往天台边缘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