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人理她还好，可是杜娴一询问，姜令华哭得更凶了。
杜娴挪到她面前，蹲下身，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声声地哄道：“好了好了……别难过，没事的……”
姜令华脑子里是汹涌的悲伤，听到杜娴的声音，她才恍惚想到。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呢？
怎么会有人这么符合她对母亲的想象呢？
产生过无数次的疑问再次浮上脑海。
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好像有了一点点答案。
她给自己筑起高墙，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屑那些黏黏糊糊的亲情，一遍遍告诫自己要有一颗强大的心。
可是这层盔甲太脆弱太脆弱了，遇到一点点温柔，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她痛恨自己的不争气，可是又难得贪恋这样难得的温暖。
她的哭声太过悲切委屈，像是累积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这一刻统统涌了出来。
杜娴皱着眉，也不自觉鼻头发酸。
也只有人生里遇见的善意太过寥寥的人，才会这么容易被打动。
她终于忍不住，将小姑娘半拥入怀。
此时园子之中高朋满座，笙歌鼎沸，人人都在尽情欢笑。
而高楼之上，一个彷徨许久的姑娘却在尽情痛哭。
时间走得很慢很慢。
姜令华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觉得脑子有些晕。
回过神后想到当前的状况，她整张脸羞得通红。
哪有她这样的啊？
竟然在不算熟悉的长辈面前哭成这个鬼样子。
啊啊啊啊，太丢人了！
杜娴看到她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还以为她把自己憋着了，连忙把她脑袋从她臂弯扒拉出来，看到小姑娘脸的那一刻，杜娴呆了一瞬，忍不住哈哈大笑。
姜令华鼻尖晕红，眼泪抹得满脸都是，有些地方干涸了，将肌肤绷得紧紧的。她的鬓发凌乱，脸上还印上了许多衣裳的纹理印子，跟个花猫一样。
猝不及防被刨出来，姜令华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刚刚消下去的热度重新涌上来，然后杜娴就见到她脸上、颈上跟烧起来似的羞红。
杜娴见小姑娘羞恼，连忙捂住嘴，可是笑意又从眼睛里冒出来。
姜令华睁着那澄净如雨后天空的双眼，控诉地盯着她。
杜娴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唔，也太瘦弱了。”
姜令华鼓鼓脸颊，哑着嗓子否认：“也没有吧。”
她一拳头能打死一头牛。
所以瘦是瘦，她一点也不弱。
杜娴与她说话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带着宠溺，态度倒比面对亲儿子的时候还要温和些。
她回房拿了把梳子和一个铜镜：“来，我给梳个头发。”
“您？”姜令华诧异地反问。
“对呀，我，”杜娴将她的身子掰正，走到她身后，不由分说地开始拆解发髻，“告诉你，可不要小瞧我，以前我的后娘苛待我，我就是靠着这手艺入了贵人的眼，换取到了翻身的第一个筹码。”
“可是，这不合适……”
杜娴打断道：“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手脚麻利，动作轻盈，姜令华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只有轻轻的拉扯感，很快发髻就被拆散，青丝完全披散在背后。
姜令华轻轻甩了甩脑袋，有些瞠目结舌：“好……好快！”
杜娴握着她的头发，卷成一个圆，一松手，青丝纷纷落下，柔美飘逸，她不禁赞叹：“你的头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