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华紧绷的心脏骤然放松。
其实她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
她就是在赌。
赌与平先生多年的相处是否产生了些许情谊,而这点情谊,够不够换得他的一次宽容。
而现在,平先生真的没有计较她自作主张搭上淮阳侯府这件事,她终于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说不定师父很快就能来吃徒儿的喜酒了,”她弯下腰,恭谨表态,“阿禾会好好借助淮阳侯府这阵东风。”
“但愿如此,”平先生说完,话音一转,“不过,你让我们这么久的准备付诸东流,不可能没有惩罚。”
他从旁边拿出一根布满细密倒刺的藤蔓,面不改色地握在掌心。
姜令华脸色微白,一言不发地除掉外裳,背对着平先生,跪在地上。
平先生将藤条在手中绕了两圈,然后狠狠地朝姜令华背后抽去。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姜令华闷哼一声,弓着身,像一只煮熟的虾。
看着滑落在胸前的发丝,她想,自己现在的姿态,一定难看又可笑。
这种藤条不会立刻就抽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但能带出细细密密的划痕,让人感受这种漫长的、尖锐的疼。
平先生双目泛红,显露出些许癫狂之态,他没有数到底打了多少次,直到手累了才停下。
这是姜令华被罚得最狠的一次,细碎的伤口遍布后背,渗出的鲜血也浸透了衣衫。
平先生的脸色慢慢恢复如常,他解开满是小刺的藤蔓,面不改色地扔在旁边。
而他的手,跟姜令华的后背一般,同样鲜血淋漓,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皮。
姜令华慢慢站起,将外衣穿回去。
平先生没有去管手上的伤,终于肯点头示意姜令华坐下。
姜令华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翻了篇。
她坐到他对面,动作不慌不忙,姿态从容闲适,优美如一幅行走的画卷。
就像丝毫没有受到背后伤口的影响,她平淡的神情,跟平先生如出一辙。
平先生下意识点头,将一旁的点心盒子推到她面前,里面摆着姜令华最喜欢的桂花云团糕。
姜令华拈起一块,小小地抿了一口。
简直好吃得让人想要一口吞下,但是,她偷偷瞟了一眼平先生,又不敢放肆了。
平先生对她要求极高,不管是情绪、仪态还是学识,处处都要她做到最好,一旦有让他不满的地方,就要受到惩罚。
小时候,受到奖赏她能将一碟子桂花云片糕吃完,受罚后她可能吃上两口就再也吃不下。
但是如今,她已经学会了控制情绪。
也学会了珍惜得到的每一口甜。
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影响食物的美味。
毕竟,难得有一件开心事,不把握是要遭天谴的。
“如果您的厨子能将手艺传给我家雁儿,到时候徒儿想吃就能吃,岂不快哉。”姜令华难得感慨。
这种糕点她可是问过了无数人,跑过了无数个店,一直都未曾找到味道相同的。
平先生笑容慈祥,跟刚刚癫狂的模样截然不同:“喜欢下次过来吃就是了。”
姜令华看在眼里,忍不住再次在心里说出那个感叹了无数遍的词——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