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手笔!”姜令华笑了,“要是有了结果,公主记得让人给灵曦捎个消息,灵曦也沾光去五味楼吃一顿。”
看来这年轻人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毕竟,五味楼那种地方,没地位没银子,可是连大门都踏不进去。
德阳看了她一眼,大度地笑了笑:“一定。”
她很清楚姜令华是想借势,但是她并不反感这种无关痛痒的利用。
姜令华从来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大人物周围试探着,借着他们的藤蔓,为自己裹上重重盔甲。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府中的倾轧之中存活下来。
她没有继续看热闹,跟德阳打了招呼后就独自去了楼上。
站在房门前,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才举手敲门。
“进。”
房门推开,重重帘幕之后,掩映着一位男子清瘦的身形。
这便是德阳口中的平先生。
她缓步上前,提起炉子上的茶壶,恭敬为男子添茶。
平先生中年模样,但是鬓角已经有了星星白发,他着一身简洁的青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带着天生的笑弧,文质彬彬,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平易近人的文士。
此刻他手中拈着一颗白子,目光凝视着窗外的湖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姜令华添完茶后就安静地站着,垂手敛袖,纹丝不动,只有窗外吹进来的风,吹动她的衣衫,才让她看起来是个活生生的人。
杯中的茶慢慢变凉,耳边时不时响起“嗒嗒”的落子声,姜令华有些走神。
许久之后,棋局结束,平先生挽起袖子拾子,姜令华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帮忙。
“阿禾啊,不听话的棋子是没有价值的。”平先生说着,将一颗没了气的黑棋甩到了窗外的湖中。
“咚——”
清脆而微小的动静,惊跑了湖中悠闲的锦鲤。
阿禾。
每次听到平先生叫她这个鲜为人知的乳名,她总是会有些怔愣。
太亲密了。
可是他们师徒之间,明明是生疏更多。
姜令华看着逐渐平息的涟漪,无奈一笑,轻声抱怨:“师父,可不能乱扔东西,砸到鱼儿也是不好的。”
平先生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渐浓,眼角浮现出丝丝细纹,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也给他添了从容和阅历。
此刻,他看着姜令华的眼神好像也带着纵容。
这时候,姜令华才慢悠悠地说出下一句话:“该做的事,阿禾会做好,但是师父,阿禾没打算把自己也赔进去。”
平先生温和依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如针尖锐,如刀锋利:“可是,为师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好?你什么都没有,离开了周围的人,你什么都不是。”
即使被指着鼻子贬低,姜令华也没有露出丝毫愠怒之色,平静地开口:“师父未免也太小看阿禾了,您教出来的弟子,本身就是最优秀的武器。”
“优秀?”平先生抬眼道,“如果按照为师安排的路去走,明明很快便能达成目的。”
“可是您安排的路,和徒儿那个爹想的一模一样,”此时,姜令华眼中才闪过些许锋芒,“而徒儿,一点也不想让他如愿。”
她几乎是彻底拿捏了平先生的想法。
毕竟,平先生讨厌姜彻的心比她更甚,他会很乐意与姜彻作对。
果不其然,平先生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我只在乎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