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茗顺茶馆，就有小二热情地相迎：“公子、夫人，是坐大堂还是雅间？”
楚九黎便看向皎月，目光中含着一抹温柔的笑：“阿弃，你说。”
两个人并未乔装打扮，所以楚九黎称呼皎月为常弃。
皎月微微一笑：“那就去我平日常去的雅间吧。眉妆。”她唤了一声。
眉妆忙答应一声，在前面领路。
来到皎月常来的那间雅间坐定，楚九黎环顾四周，赞叹道：“皎皎，你可真会挑选地方，这里确实不错，很优雅清净。”
皎月捂嘴一笑：“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挑的地方。”
店小二便上了最珍贵的雨前龙井，一股淡淡的豆香味氤氲在空气中。
隔着雾气，皎月与楚九黎互相看着对方，他们都在试探对方，但却谁也不肯先说破。
喝了一杯茶，皎月起身到了窗口，望着下面热闹的街道，面上含笑，竟是有一种安详从容的气质。
楚九黎走到她身后，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见是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在玩陀螺，又蹦又跳，时不时迸出欢呼声。从这里看着，便能看到孩子们脸上那红扑扑的脸颊，和无忧无虑的快乐。
皎月的神情中，就慢慢带了殷羡。
楚九黎半拥着她，低声：“怎么，羡慕他们？”
皎月点头，叹息一声：“是啊，想想我和阿启的童年，虽然有父皇的宠爱，但总是少不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和鬼魅伎俩。哪里有这些孩子来得快乐！”
她想起什么，看向对方：“你小时候在宫外长大，是不是觉得宫外比皇宫里要快乐？”
楚九黎面上带着一抹笑容，神情有些悠远：“是啊，小时候在村里长大，母妃总是会给我做各种好吃的，我们没有太多的钱，所以阿娘就去田野里找吃的，春天的竹笋、榆钱，夏天的山韭菜，秋天就更多了，各式的野菜、山货、野果，再用捉到的野兔、山鸡一起炖着，别提味道有多鲜美了。冬天，也有冰河下的鳕鱼可以吃。阿娘最会腌鱼，经她巧手腌出来的鱼味道又鲜又完全没有腥味，村里人虽然对我们家敬而远之，但到了冬季，却总是愿意拿着稀罕食物到我们家里与阿娘换腌鱼。”
楚九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对过去的怀念：“每到开春，当秋冬储存的粮食完全吃完，田野里还没生长出野菜时，母亲就用冬天腌的鱼去镇上换粮食，所以到开春时节，我们家总是村里过得最富足的。”
皎月就目露钦佩：“伯母真是厉害！在冬天只钓鱼就很辛苦，更不要说还要腌制了。”
“是啊，阿娘长得极美，入宫后人都传闻她是大楚第一美人，但是阿娘的双手却很粗糙，有着厚厚的茧子，那都是她为了养活我辛苦劳作出来的。”
皎月见楚九黎脸色阴沉，知道他想起了在后宫的日子，便故意吸溜着口水：“你说得我都饿了。只可惜我没福气，不能见伯母一面，我也喜欢做美食，说不定我们俩还能交流交流呢。”
楚九黎就收了心底的郁怒悲愤，双目温柔地看着她：“皎皎，你既温柔又坚强，阿娘一定很喜欢你！”
皎月的脸颊微红，似乎有些害羞了。
楚九黎十指与她交叉，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他望着那边仍在玩陀螺的孩子，轻声：“皎皎，为我生个孩子吧。”
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皎月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喃喃：“我以为我……无缘子嗣……”
她和楚九黎亲近不少，但是肚子里一直没动静，一开始，她以为是对方用了一些避子的方法，因为他也没让她喝过避子汤，可是后来，当她留心观察后发现一直没有怀孕很可能是自己身体的原因……
她心里有过片刻的恐慌，但是，再一想到她与阿启日后的处境，就又释然了。她未来几年甚至可以说是半辈子可能都会为了复仇而奔波，有了孩子反而是累赘，现在这样正好！她和楚九黎之间，本就是互取所需，这样将来分开时也没有牵绊……
楚九黎的语气有些沉重：“皎皎，姜神医说你当年深受重伤，又在冷水里泡了许久，身体亏损厉害，所以很难有子嗣……”
皎月嘴角就浮起一抹苦笑：“我已经猜到了。”
她也看向窗外，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所有的情绪：“九郎，我已经捡回了一条命，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我要……”
“复仇！我知道！”楚九黎替她将话说完：“但是，皎皎，倘若如果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你愿意为我生孩子吗？”
皎月望向窗外，没有吭声。
楚九黎就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皎皎与他对视，莹润如玉的脸颊上带着一抹有些心酸又有些悲伤的笑容：“九郎，我不会骗你。我周皎月若要生孩子，那必然是光明正大，而不是像现在这种以一姬妾的身份来生。你明白吗？”
楚九黎却反而打消了一些疑虑，点点头：“我懂。”他抱紧对方：“是我不好，皎皎，让你跟着我受委屈，假以时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将来未能作准的事情，就是他现在做再多保证又能如何呢！
他向来是做得多说得少的那种人啊！
皎月却已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含泪笑着对他说：“九郎，那我们都努力好不好？”
楚九黎只觉她眼角的泪似乎滴在了自己心底，让他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他点点头，更加用力地拥抱住她！
等到两个人重新回到桌子旁坐下后，楚九黎才像是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皎皎，我听侍女说你丢了一枚戒指。”
皎月愣了下，才想起了似的：“哦，是一枚戒指，可能丢在百草园了吧。怎么，很珍贵吗？”
楚九黎笑了笑，从袖口拿出一枚精致的红宝石戒指；“是这个吗？”
皎月十分惊讶；“哎呀，你从哪里找到了？是在百草园吗？我还以为一定是被人捡走了呢！”
她的表现可以说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