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这是范婉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则是这声音有点耳熟
“你若不吵不闹,我便松开手。”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自在,显然,这样夜探香闺的行为他也是头一回做,业务不大熟练,所以整个人绷的非常紧。
范婉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瑟瑟发抖,眼泪簌簌流下,落到男人的手背。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可联想到家里这些人,其实也不难猜。
水涵水溶已经被过继,而且年纪很小,还没到委以重任的年纪,下人们又有武师父镇着,涂夫子年岁又大了,虽然有动机,但着实没必要,他是贾惜春的夫子,只要随意找个借口,就好比前几日那样,就能顺利与她见面。
这么一分析这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除了那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不做他想,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亲自过来找她。
现在当皇子都要内卷了么这种掉节操的事也要亲力亲为
她一边装作害怕,一边悄悄伸手到枕头下面,那里有她一直放着的,用来防身的剪刀。
剪刀不大,就是绣花时用来拆线的黄铜鹤形剪刀,这种剪刀最大的优点便是它的刀尖格外的尖且细,扎了人会格外的疼,出血量却不会很大。
用在此时正合适。
范婉冷静的分析着此时她该做什么反应,手却已经将剪刀给捏在了掌心。
如今不是后世。
现在的女子名节格外重要,一旦四皇子出现在她房里的事被旁人知晓,四皇子或许只是增添一桩风流逸事,可她却是要被人唾弃,名声皆毁,死都无用。
所以她下手一定要有分寸。
心跳在狂跳,额头因为紧张出了不少汗。
水渊却以为她在害怕,其实想想也是,哪个女人面对半夜钻入房内的登徒子会不害怕呢其实他是以为秦氏已经睡了,才临时决定进来搜寻一番的,毕竟按照宫里的习惯,至少得主子睡熟了,下人们才能离开,谁能想到贾家的规矩这般不一样。
“你不说话我就松手。”他又确认了一遍。
范婉这次点了头。
水渊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做这登徒子,若这秦氏真与废太子有关系,看这年纪很可能是自己的堂妹,对自己的堂妹下手他还没那么禽兽
感受到捂着嘴巴的手,力道慢慢松了开来。
范婉立即一副脱力模样往前一扑,瑟瑟发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孱弱,可就在男人抽身想要后撤的时候,她猛地一转身,捏着剪刀就对着男人的脖子用力捅过去。
这一刀,她是下了死手的。
水渊反应不及,只避开了脖子,那一剪刀直接扎在了他的肩头。
范婉一边抽噎,一边猛地抽出剪刀,仿佛一只吓得快要崩溃的小兔子,趁他捂伤口的空档,捏着剪刀就冲下了床,结果却因为腿软猛然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她手脚并用,捏着剪刀往门口爬,狼狈至极。
而她身后,水渊猛地捂住自己的肩膀,鲜血从指缝中溢出,疼痛让他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伤了。
他猛地转身,就看见范婉已经快要爬到房门,眼看着就要够到门,顾不得肩膀上的伤,迅速跑过去,用没受伤的手一把将范婉给掀翻了,范婉本就没真的打算出去,干脆顺势换了个方向继续爬,最后爬到了窗户口的大衣橱旁边,背抵着大衣橱的柜门,手里举着染血的剪刀,浑身哆嗦的看着渐渐逼近的身影。
嘴里呜咽着“不不要你到底是谁”
水渊捂着肩膀走到范婉跟前,今天月色极好,透过窗户,恰好洒在衣橱的门上,也恰好洒在了范婉的身上。
他借着窗外月光低头看向她。
女人很狼狈。
头发凌乱,满面泪痕,身上只着单薄的亵衣,莹白如玉的肩膀与手臂在月光下仿若发光,攥着剪刀做防护姿态的手微微颤抖,凤仙花染就的指甲此刻沾了血,愈发显得十指纤纤,她蜷着身子,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这就是个被吓坏了的女人罢了。
刚刚那一刀,大约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勇气。
水渊蹲下身,抬手握住那捏着剪刀的手,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脸暴露在了月光下。
范婉的身子猛地一颤,声音里带上不敢置信“四四殿下”
水渊低低的嗯了一声,手下发力,略微强势的将剪刀从她手里给夺了下来,站起身来“你先穿衣服,我有话问你。”说完,他绕过屏风走到内室,掏出火镰点蜡烛。
很快,内室亮了起来。
范婉呆坐了一会儿,才仿佛找回力气一般,颤颤巍巍的起身,哆嗦着开始穿衣服。
点燃蜡烛的水渊环顾整个内室,只见一张雕花大床,帐子半开,被褥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范婉挣扎的结果,雕花大床外头有一张月桌,上面放着一个笸箩,笸箩里有做到一半的针线,还有一把与他手中这把一模一样的黄铜剪刀。
水渊顿时觉得眼睛被烫了一下,端起笸箩就放到了旁边博古架的顶上一个范婉绝对够不到的地方。
放完笸箩,他舒了口气,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等待着秦氏穿好衣服进来。
至于秦氏会不会出去喊人
已经完全暴露自己的水渊并不担忧,除非秦氏真不想活了,否则她绝对不会干出那样的蠢事。
范婉确实没有闹开的打算。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自己刚刚的一系列行为,再三确认没有疏漏的地方,这才脚步沉重的,慢慢地往内室挪,里面的人似乎也不着急,悄无声息的等待着。
内室和外室间只隔了个屏风,所以就算是挪,也很快挪进了内室。
范婉双手抱臂,缩着脑袋一副小可怜样,进了内室也站在距离水渊最远的地方。
“过来。”水渊开了口,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
只见那道纤细的身影猛地一颤,却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两步,显然对他惧怕不已。
“殿下有什么话这般问就是,民妇听得见。”范婉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微微的颤抖着,面上凄楚惶恐,脑内cu却在疯狂运转,只等着水渊询问关于玉佩的事,就能做出最完美的回答。
却不想,水渊直接走到范婉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夏至次日,你可去过炼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