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文学梦(1 / 1)

云端鸟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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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梦想在读初二的时候就开始萌芽了,只是朦朦胧胧,既不清晰,也无法表达,更不敢跟任何人表达。

到了初三,我的梦想开始清晰起来,尤其是我们贵州诗人李发模在全国都引起轰动后,我实际上已经在心里有了打算,我以为我可以成为我们浞水的“李发模”。不过我不喜欢写诗,我想我将来要写的是小说。

回到农村,我最开始是希望通过辛勤劳动,改变我们家的生存状态。我最初的理想,是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在不久的将来,让我们家每顿都有两早饭吃。

这两早饭要大米比包谷面多,这样吃起来才滋润,才柔和。在我想吃肉的时候就可以吃肉,最好是每顿都可以吃肉。据我的堂哥说,我们的老祖宗就每顿都有肉吃。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重新达到老祖宗那时候的生活水平。

可是我发现我的这个理想要实现是多么的艰难而又遥远,如果在我老去的时候才能实现这个理想,那么我的文学之梦怎么办?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我希望通过我的文学之梦来实现我的吃肉之梦。一旦确定了方向,我就开始了努力。我开始争分夺秒地看书;我开始每天坚持写日记;我将我所有能挣到手的钱都毫不犹豫地送到书店去换回一本又一本的书;我疯狂地阅读;我吃饭的时候再看;拉屎的时候再看;走路的时候在看。

我躺在床上是看书,不是睡觉,我看书经常通宵达旦。我家点的还是煤油灯,因此煤油比以前消耗得快了许多。父母往往一觉醒来,看见我睡的楼上还亮着灯,父母开始是催促我吹灯睡觉,可是催促没有用,因为我还没有睡意,我睡不着。

那些精彩的小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的神经在深夜里还处于兴奋状态!我在深夜里阅读是一种快乐的享受,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我的享受呢?父母再次从梦中醒来,发现我的灯还亮着,天已经要亮了!

可我还在看书,还不睡觉,母亲就愤怒了!她找来一根使牛棍冲上楼去抽打我,我用被子蒙住我的全身,母亲手都打软了也没有打痛我。母亲将灯吹灭走了,等我听到母亲发出鼾声的时候,我就将煤油灯重新点燃。

后来父亲也忍无可忍了,父亲的巴掌是很厉害的,我非常惧怕父亲的巴掌。于是我决定,在父母睡觉后我看书不再使用他们的煤油。我家后面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片茂密的松林,地上铺满了松软的松针。

空闲的时候,我会偷偷跑到松林里躲起来看书。记得有一次我在这片松林里读一本空战的书,我读得昏天黑地。

在我读得太累起来散步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松树的根部有一些乳白色的凝固的松脂,我用火柴试着去点燃它们,哦,真的是一点就着了,就燃烧起来了!它们燃烧起来的火焰可以带来光明。

我将松脂收集起来带回家,晚上用一个小碟子装起来点燃,就可以代替煤油灯了。只是松脂燃烧的火焰比煤油灯燃烧出来的火焰所散发出来的黑烟更浓,我看一会儿书,挤出来的鼻涕就全是黑的。

我疯狂的看书行为,影响了我周围的一大批年轻人!他们不知道我在书里面寻找什么,也许在寻找黄金!也许在寻找美女!!

很多人开始模仿我,他们也拿一本书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看着。首先模仿我的是我的哥哥和三弟。我白天在家里看书的时候他们都每人拿一本书跟着我看,仿佛也看得很专心的样子。尤其是我的三弟,当我看到书中的某一个情节,在情不自禁中发出压抑的笑声时,三弟也从鼻腔里发出“咕咕、咕咕”的笑声。

其实我是知道我哥哥和三弟的水平的,他们读书的时候实在是一塌糊涂。他们在学校几乎什么都没有学会,他们认识的汉字也非常有限,如果让他们写一段话出来,他们不但肯定写不通顺,不知道他们在写些什么。

而且三个字当中一定至少有两个错别字。三弟甚至从三年级读到了二年级,老师为他的愚蠢愤怒得暴跳如雷。后来三弟读完小学,连续补习了三年也没有能够考上初中,他的愚蠢可见一斑。

我的侄儿为了模仿我读书,甚至跟着我一起订了一本文学刊物《收获》。我的个天啊!侄儿也是没有能够考上初中的,他甚至在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考试得了“双黄蛋”,中国的汉字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准确地认识五百个字,他也能读懂《收获》这样高端的文学刊物吗?

我估计他读《收获》如同读天书,他可能读大了脑袋也没能读懂一页,他订了一年还是半年,最终还是放弃了模仿。

我们家到了春耕大忙季节,别人家都下地热火朝天的干活了,我们家却出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父亲坐在家里不慌不忙的打草鞋,口里还亨着民间那些小曲儿。

母亲说她的手臂在月子里落下了毛病,现在痛得难受,躺在床上一声接一声的呻吟着,他们的三个儿子都在低头看书,最小的儿子上学去了。

别人开始下种了,父亲终于知道带领他的儿子们去耕地挖土了。在我们应该特别忙的时候,如果有附近的人家请父母去帮忙干完,父母总是显得很兴奋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就去了。仿佛他们不是去帮人家干活,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

事实上宴会也是有的,因为干活以后人家招待他们的那顿饭比我们自己家吃得要好得多。父母之所以那么乐意去帮别人干活,吸引他们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那顿丰盛的饭菜。

别人家都出苗了,我们家终于拖拖拉拉开始播种了。当我们家终于播种完毕,人家已经开始薅草了。

我们家播完种,父亲又开始在家里悠闲地打草鞋,尽管他的草鞋在家里已经储存了很多双,哪怕他的草鞋便宜得一双只够换一斤盐巴,但依然很少有人愿意买他的草鞋。

父亲不管那么多,他依然坐在那里不停地编织。母亲依然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

母亲的手臂之所以痛,是因为她在一九五九年给我们生了一个哥哥。她生下那个哥哥后,父亲就因为饥饿病倒在医院了。

母亲无法坐月子,她刚生下孩子不到三天就不得不去山上砍柴背到街上去卖,然后还要给父亲往医院送饭。我的哥哥因为没有奶水吃饿死了,母亲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我们家的地里出苗了,在包谷苗出土的同时,野草也跟着疯长。人家的地里野草已经被薅掉,我们家的地里禾苗被野草包围。禾苗开始枯黄,它们在野草中挣扎!它们渴望着土地的主人去解救它们!可是它们不知道,主人们在家里悠闲地看书和打草鞋,一点儿也不关心它们的成长。

我的姐姐是在我读小学四年级时候出嫁的,姐姐出嫁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要流眼泪。姐姐哭嫁是假哭,我哭是真哭。

姐姐出嫁对于姐姐来说是好事。她在我们家受尽磨难,她出嫁是要跳出火坑!那时候我不懂事,我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姐在哭嫁的时候一定偷着乐,因为她的婆家比娘家好得多!我的姐夫是个民办教师,在农村青年中显得潇洒英俊。

姐姐的公公和婆婆可比我们的父母能干多了。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是在那个年代是绝对的家道殷实。最少是不会缺吃少穿。

在那个年代,不缺吃少穿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也是非同一般的人家。姐姐在哭嫁时用手巾蒙着脸数落着客人,听起来好像是在哭,可是当她将手巾拿开的时候,她的脸上却是幸福的微笑。

我舍不得姐姐嫁出去,因为我觉得姐姐是我们家的希望,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我的依靠!姐姐可比我父母强太多了。

姐姐勤劳,有头脑,她还每年给我们一家人每人做一双布鞋,因此我舍不得姐姐离开我们家。

姐姐嫁出去以后,她在婆家真的过得很好。比我们家好多了!姐姐还牵挂着她的娘家,尽管姐姐在心里对娘家充满怨恨!因为父母不让她读书。姐姐常常说,她走在街上,人们看她的样子,听她说话,没有人相信她没有读过书。

可是姐姐她就真的没有读过书,一天也没有读过。姐姐为了我的哥哥,毁了她的人生和前途。姐姐常常幻想着自己如果读了书,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有一天下午,我们一家人都呆在家里,父亲在打草鞋,母亲在床上呻吟,我们三兄弟在低头看书,姐姐突然回娘家来了,她一进门看见我们那个样子就愤怒了,她将我们一家人都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没有人敢顶嘴,连父母都显得有些羞愧了!

姐姐骂完了,然后她自己扛起锄头就往我们家的地里走,父母和我们三兄弟也只好每人都扛一把锄头跟在姐姐后面。

到了地里,姐姐还一边愤愤地训斥着我们,一边挥动着锄头铲包谷地里的野草!野草已经将包谷苗覆盖了,如果我们再不知死活地呆在家里,到了秋天,我们家将可能一无所获,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姐姐帮助我们干活快到天黑的时候就回她婆家去了,好在她的婆家离娘家并不远。她走的时候警告我们,让我们抓紧干活,不要土地包产到户了还没有饭吃;不要让人家看笑话。再说我们几兄弟还要找媳妇结婚,你们这个样子,难道全部打光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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