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么?”
“挨打哪有不疼的。”
“为夫替你打回去,可好?”
我低头没说话。
他果然是想翻旧账了。
“都过去了,你现在去揍他一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本座想揍他们,已经很久了。”
我以为他是心血来潮,就疲惫地窝在他怀里,心有余悸的请求:“你今晚就这样抱着我睡好不好,我害怕。”
他用力揉了揉我的身体:“都会好的。”
“嗯。”
——
次日,他真带我回到了那个我曾不堪回首的地方。
我曾待了十几年的杨柳村。
走到那熟悉的大红铁门门口时,我瞧着门上深紫色的对联,突然觉得这个家,寂静了许多。
也对,舅舅舅妈都死了,我也已经离开这个阴冷可怕没有人性的狼穴。
偌大一个家,就只剩下林强和林英兄妹俩了。
望着这片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仅仅半年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了,仿佛是隔了半个世纪再归来。
门前的镇宅石被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烧尽的黄纸黑灰。
大铁门的老虎头门鼻也被人撬掉了,如今只简单用黑铁打了个普通门鼻挂了把两斤重的老式大铁锁在上面。
门里全没了半分动静,有种家中早已不住人的死寂感。
就连墙边攀墙而上的金银花藤,都不知被谁一把火给烧了,现在只余下一副炭黑的骨架。
都把我送到这里了,看来上清是打算动真格了。
但我想不到为什么上清突然要对林英林强动手。
难道,是他们又在我背后,干了什么坏事?
我伸手掂起了那把很有分量的大铁锁。
觉得铁锁上的菊花花纹还挺熟悉。
仔细一想,果然,真是当年我舅舅拿来锁我的那把!
六岁那年,舅妈让我去田里东坎上放羊,我那时还以为放羊就是看着羊吃草那么简单,等羊吃饱了,我就把母羊牵回来,母羊一走,小羊们就会跟着回家。
谁知放羊的过程中,遇见了邻居家的疯狗,疯狗惊到了羊群,还咬死了一条小羊。
等旁边的人帮我赶走疯狗,送我和羊群一起回家后,我舅妈激动地掐腰破口大骂,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跑到邻居家里索赔了。
但她倒霉,碰上了一个硬茬,没和人家要到赔款,还被人家骂得狗血淋头,戳着脊梁骨狠狠羞辱。
我舅妈心虚,气急败坏地过去,又气急败坏地回来了。
进门后她找不到地方撒气,就用皮带抽了我一顿。
然后自个儿关门扑在房间大床上哭了起来。
晚上我舅舅赌博回来,发现她生气了,进屋问了一下情况。
半个小时后,舅舅拎着之前锁狗的大铁链子,一只手就把坐在院子里剥豆子的我给掐脖子拎了起来。
他用铁链锁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拴在了厨房的木门把手上。
一边对我拳打脚踢,一边口中骂骂咧咧,责备我连只羊都看不好,说我什么都不会干,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物,疯狗怎么不把我一起咬死呢,咬死了他就省心了。
当时这把大铁锁,就挂在我的脖子前……
那次,我舅舅锁了我三天,饿了我两天,第三天舅妈才没好脸色不耐烦的把一盆剩饭放在我的面前,命令我必须吃掉,说晚上村长要来家里喝酒,威胁我不许在别人面前提他们打我,不给我吃饭的事,不然她就等人走了,抽死我。
我记得很清楚,那会子林英林强兄妹俩还站在不远处放声大笑,嘲讽我坐在地上端着饭盆的样子,像一条饿了十天八天的看门狗。
还说,看门狗就该多打,才能听懂人话。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我不该阻拦上清来揍他们,我应该早些就喊上清来收拾他们的!
毕竟这对兄妹,从小到大被我舅妈娇生惯养,早就丧失了做人的底线,良心被狗吃了!
扯了扯门上的锁,还挺牢实,我想找块板砖,把它敲了!
上清也真是,把我送过来,人家不在家怎么办?
他自个儿也不晓得跑哪去了……
我正在四处搜寻着有没有能用的大石头或者破砖头来着,隔壁家的德发叔却是突然跑了过来,惊讶出声叫住了我:“是碧落丫头嘛!”
我抬头,迎上他诧异、又有点小害怕的目光:“叔,是你啊。”
他瞧清我的脸,眼底有波澜涌了涌,神情怪异的说:“叔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呢!”
我垂首挪开视线,语气平平,“我是来找林英林强的。”
他的身影僵了下,表情复杂的沉默半晌,才说:“你是来找他们报仇的?”
报仇?
我想解释,可他没给我这个机会,自问自答的说下去:“也对,他们这样害你,你来找他们寻仇也是理所应该,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做的过分了。”
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是来找林英林强寻仇的?他为什么说……林英林强做的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