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上清的确不是突发奇想才带我回来的……
“可是,丫头啊,你舅舅一家都完了!你舅舅舅妈已经罪有应得死了,你心中的怨恨也该消失了,你还想怎样……看在他们两口子养育你十几年的份上,你给他们老林家留个根吧!”
“叔你在说什么……林英林强呢?”我沉声问他。
他瞧了瞧门上挂着的那把锁,长叹了一声,说:“自从你舅舅舅妈入土为安以后,那两个孩子就很少在家里住了,你舅舅生前还欠了不少外债,他撒手人寰,西去以后,那些要债的就整天堵在这个家门口,逼着强子英子帮他们爸妈还钱。
那俩孩子从小娇生惯养,被捧在手心里养大,大学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整天靠着你舅舅舅妈的老底生活。他们连出去打工赚钱的能力都没有,又哪来钱给死去的爹妈还债。
可是那些人追得紧,天天早八晚八的堵着他们兄妹俩,不许他们出门,还动不动就亮电棍那些危险物品的,朝院子里扔块砖头,摔个瓦,或者在院子外面点把火,把两个孩子吓得够呛。
这不,正月一过两个孩子就跑出去住了,这个家被抵给那些放贷的了,俩孩子害怕他们又回来找麻烦,就再也没敢回来过,现在还在外面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呢!”
“原来是躲债去了,怪不得。”
我看着德发叔,语气冷漠的说:“叔你说的不对,他们兄妹俩有手有脚的,怎么就没有出去打工赚钱的能力了?无非是出去打工凭本事赚钱太累,他们吃不了那个苦,哪里比得上在家里吃人家绝户,养尊处优舒爽。”
德发叔只长吁短叹着:“这俩个孩子,的确,被你舅妈教养的不好,可他们现在已经挺苦了。”
“叔你说他们已经挺苦了,呵,这些苦算什么苦呢,比得上我从前的苦吗?你可怜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比他们更可怜?”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
德发叔理亏的哽了哽,“碧落丫头,我……”
我直接打断他,进入正题:“所以他们现在在哪?”
德发叔纠结了许久,才说:“在、藕塘那头的小庙……”
我不明所以:“那地方又不能住人,里面供的都是神神鬼鬼,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德发叔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支支吾吾的说:“你、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扭头就要往藕塘的方向赶。
德发叔在后面愣了一阵子,突然照着我的背影又忧心忡忡的喊:“碧落丫头,你一定要看在老林两口子养育过你的份上,给老林家留个根啊!他们好歹照顾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林可是你的亲娘舅啊!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德发叔总认为我去找林英林强会对他们下死手,更不晓得那两个王八蛋到底又背着我干什么好事了,老实说,我自个儿都不知道,我干嘛来找林英林强。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打算把他们怎么着。可听见德发叔的这句话,我还是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是!他是我的亲娘舅!要不是我亲娘舅,也做不出一时贪财,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把自己亲姐姐的救命东西占为己有的缺德事!我妈,是被他们两口子的贪心害死的!
他们确实对我有养育之恩,可十几年来,他们对我动辄打骂,各种压榨,他们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养育我,他们只是为了霸占我爸妈留下的那笔巨额遗产!
他们害死了我妈妈,肆无忌惮的挥霍着我爸妈积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他们厚颜无耻的吃着我家绝户,属于我的钱,我却一分没见着,他们连一分都不乐意拿出来花在我身上!
她们用我家的钱,维持他们奢侈富贵的生活,而我呢!从小到大,吃的是剩饭剩菜,穿的是林英林强穿旧的破衣服,连上学的钱,都是向他们千般乞求,万般讨好,才勉强要来的。
我在林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德发叔你难道不清楚么?好不容易我长大了,他们又信神婆的话,说我在家里,会让林家家破人亡,不征求我的意见,就给我订婚事!
说我克死了十个未婚夫,最后更是毫无下限的把我生辰八字卖给别人配阴婚!他们的养育之恩,从狐仙杀了他们,没有将他们大卸八块,让他们死后万劫不复,下地狱永不超生时起,我就已经报了!”
我边生气的阐述事实,边快步往前走。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我几乎是满心憋屈的吼出来的。
德发叔知道我心意已决,没法再劝我,只能留在原地,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而我说完心里的这些怨言,突然觉得,做个不近人情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真爽!
赶到藕塘另一头,远远就瞧见庙里白烟滚滚,袅袅飘出破旧大门,往天上升了去。
像是有人在庙里烧纸,还烧了挺多。
乡下这个时候正是脏东西闹得最凶的阶段,小庙里烧纸烧香的人多也正常。
说起来,林英林强兄妹俩如今的日子较之她们父母还在的时候,的确苦了太多。
林家沾了我爸妈的光,有了我爸妈那笔遗产,林家这一二十年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富足。
两兄妹也是打小就要什么有什么,前几年兄妹俩毕业回老家,嫌弃在外打工看领导脸色过日子的生活太累太憋屈,就嚷嚷着要自己创业。
舅妈当时也是极度溺爱他们,也不管他们这想法成不成熟,靠不靠谱,就直接拿了三十万给兄妹俩当创业基金。
三十万到手以后,林强的确有模有样的去包了个鱼塘,打算养鱼发家致富,可惜鱼苗刚下水两个月,就不知什么原因,全死掉了。
林强把所有罪责都安在了鱼塘水质不好的头上,第一次创业失败,隔了两个月,又听说外地养藕能发家致富,于是就仗着自己大学所学专业对口,风风火火的包了一大片藕塘,买了两大货车的莲藕根移植。
谁晓得他运气太差,当初图便宜买的藕根压根长不大,养了半年,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藕丝质量太差,根本达不到卖出去做奢侈品的标准,于是他们的第二次创业,又砸在手里了。
失败了两次,兄妹俩就彻底躺平了,后来一直在家里坐吃山空。
好在那会子舅舅舅妈手里还有些钱,农村消费水平也不高,完全可以养得起他们两个闲人。
他们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突然沦落到睡破庙,三餐不稳定的境地,就好似富家子女突然有一天家里破产要出门捡破烂充饥,心里这落差感,肯定不止一丁点,能不能适应现在的生活,都难说。
不过,这也纯属他们,罪有应得!
我慢步沿着塘边,来到了那座小庙门口,还没走进去,就一脚踩到了一张红色的符纸——
我把符纸捡起来,仔细一看。
上面是张鬼脸,鬼脸下还用血写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死。
这是、邪符。
用来害人的!
谁在庙里用邪术了?
下一秒,屋里有女人的狠毒声音传出来:
“烧死你!烧死你!你不得好死,咒死你!”
“你不让我们好过,你害我们一家家破人亡,我也不让你好过,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烧死你,烧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