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堂创立之前,他是赵高身边的一条狗,飞扬跋扈,逮谁咬谁。
后来有了过山堂,任不平如日中天,连资格极老的申佛奴都被压下去了,他才把尾巴夹起来。
一年前,被任不平发现他暗中与申屠子勾勾搭搭,直接打断一条腿,赶了出去。
从那以后,便销声匿迹了。
都说已经被任不平暗中处理掉了,怎么今天又冒出来了?
来者不善啊。
他没敢去跟踪龚瞎子,凭这点身手,不够人家吐口痰。
“要不要告诉十一娘?”赵忠一边寻思,一边急匆匆往城里赶。
他母亲是胡人,年轻时曾是大户人家的舞姬,颇具姿色。可惜,被一个过路的书生骗了身子。肚子大后,难容于主家,被赶了出来。
开始还强撑着,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便做了半掩门的买卖,眼瞅着赵忠七、八岁快晓事了,一根麻绳就把自己交代了。
于是,一个半大孩子在众人的白眼、讥笑中,偷、抢、骗,挣扎着拼了命的活着。
也算是运气,就在他也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赵高。
虽然明白赵家的米不会让他白吃,可他依旧对赵高心存感激。
再然后,他进了过山堂,遇到了任不平。
如果说赵高是他的再生父母,那任不平就是他的天地。
天地君亲师的天地。
天地者,生之本也!
过山堂里的争斗,他不是不知道。四大堂主与赵高捆在一处,私底下想搞掉任不平,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任不平躲在城外不肯回去,一方面是忍让,另一方也是为了安全。
“该不该将龚瞎子的事情告诉十一娘呢?”他又一次想道。
十一娘是太原王氏嫡子第三子王阚的女儿王钟毓,三年前,任不平为了救她,舍弃了一条腿。
虽然于男女之事,他是外行,可仍然能感觉到十一娘对任不平的情感怕不单单是报恩那么简单。
怪就怪在财大势雄的王家居然也乐见其成,这很是让许多人搞不明白,高门巨阀结亲不是讲究门当户对么?怎么肯将嫡女下嫁一个来历不清不楚的瘸腿小子?
说的再直白一些,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任不平怕是撑不到现在。
如果他将事情告诉了十一娘,那就意味着在任不平与赵高的争斗中,他选择了前者。
“唉,两难啊。”他想着想着,不禁说出了口。
“喂,那个,说你呢!过来接受检查。”一个身穿绿色袍服的人,大声喊道。
赵忠愣了愣,左右看看,目光皆投向了他。
自从过山堂开堂以来,出入城门,他还从来没有被人阻挡过。
有人曾半开玩笑的说,任不平撒的钱,能把这个城门都没了。
这话被守城的主官听了,摇头笑道,“没是没不掉的,不过整体抬高了三丈,应该差不多。”
最后,这些话不知怎么搞得,居然传到了府尹贾应道耳朵里,贾府尹直接找了个由头,将那主官打了五十板子了事。
赵忠向周围扫了一眼,汗下来了。
今天城门口多了许多生面孔,往日那些老交情一个都没看到。
若是平日也便罢了,可现在他背上的包袱里正有颗硕大的头颅,这要被当街翻出来,别说任不平,就算李林甫,也保不了他。
“拿下。”绿袍人眉头一皱,冲几个胥吏一摆手,又说道,“如敢反抗,当场格杀。”
赵忠无奈,只得将横刀握住,准备拼死一搏。
“马惊了,马惊了,快让开,快让开。”一匹黑马从城内跑过来,冲着绿袍人就踏过去了。
“啊!”绿袍人抱着脑袋,就往人堆里钻,哪里还顾得上赵忠。
“快走。”一个熟面孔侧着身子走过来,直接拽了赵忠向城内疾走。
赵忠一低头,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就此消失不见。
马上的人他虽没看到,但听声音,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十一娘,王钟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