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渺不远不近地跟在舒沉渊后面。其实,那时他们实力悬殊,舒沉渊应该不难发现她,可是她跟了一路,舒沉渊却好像完全未曾察觉。
舒沉渊走到城主府西门,被看门的守卫拦了下来。守卫显然是认识舒沉渊的,见他衣服上血迹斑斑,一名守卫关切地问道:“出云真人,您这是怎么了?”出云是舒沉渊的道号。
舒沉渊转头看向他,一言不发地抽出长剑。问话的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颈间已经多了一条伤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他双目圆睁,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另一名守卫被温热的血液溅了一脸,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拔出刀,做出防御的姿态看着舒沉渊,握刀的手却不住发抖。舒沉渊转眸看向他,直接挥剑劈向他的面门。
“流霜”出鞘,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寒芒,替守卫挡下致命一击。燕渺一跃而上,落在守卫前面,“流霜”回到她手中,她一边与舒沉渊对峙着,一边对守卫说道:“你去报信。”
闻言,守卫慌慌张张地拔腿跑开。
被燕渺拦住,舒沉渊并没有对她出手,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破门而出,飞身往城主府外掠去。
从城主府的西门出去便是度厄城的主街,好在现在夜深了,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燕渺一边追着舒沉渊,一边单手捏诀,一簇形似花朵的黄色火焰在夜空中亮起。黄色火焰是道盟的求救信号,与舒沉渊单打独斗的话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放出求救信号,希望道盟的援兵能尽快赶来。
夜空中骤然亮起的黄色火焰引起了舒沉渊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忽然,安静的街道上响起了脚步声,一名更夫提着灯笼走来,见到舒沉渊手中染血的长剑,被吓得呆愣在原地。舒沉渊望他一眼,身如脱兔,持剑便向他刺去。
燕渺快速捏诀,“流霜”如轻燕掠空,光华流溢,一座剑阵出现在舒沉渊周围,挡住了他攻向更夫的剑招。
两人打斗引起的罡风让灯笼里的烛火摇曳了两下,化成一缕青烟熄灭,更夫丢下灯笼,仓皇而逃。
舒沉渊举剑,双手结印,磅礴的剑气打在燕渺结出的剑阵上,剑阵摇摇欲坠。燕渺掷出数张符箓,符箓融入剑阵之中,剑阵光芒大炽。舒沉渊手上未停,磅礴剑气源源不断地流泻而出,想要突破燕渺的剑阵。
燕渺眼眸微眯,咬破右手食指指尖,在空中画出几道符纹,血迹在符纹之中流动,诡异而又美丽。正当此时,舒沉渊的剑气冲破剑阵,破碎的剑阵引起阵阵疾风,飞沙走石,舒沉渊破风而出,形如鬼魅,一把掐住了燕渺的脖子,将她举到半空。
燕渺仿佛能听到从自己颈骨传来的碎裂声,她脸色涨成了紫红色,咬牙完成符纹的最后一笔,她用指尖在舒沉渊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舒沉渊猝不及防,眉心多了一抹殷红。以血为媒,飘在空中的血色符纹倏地飞向舒沉渊,从他眉心没入。舒沉渊身形摇晃了一下,掐住燕渺脖子的手慢慢松开,他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长剑也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铮然声响。
燕渺落地,踉跄了一下稳住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咳嗽起来。
舒沉渊体力不支地双膝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袍下摆,额上青筋暴起。
虽然她画出的符纹可暂时压制舒沉渊体内的灵质,但不知能持续多久,燕渺不敢懈怠,稍微平复之后便在舒沉渊周围加固了几道剑阵。
然后,她在舒沉渊面前半蹲下,释放出一缕灵力,灵力从舒沉渊的伤口侵入,裹挟着一丝蓝色灵质飞出。燕渺将其绕在指尖,端详一番,问道:“舒前辈,你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舒沉渊久久没有回应,正当燕渺以为他神志不清无法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能。”声音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极其短促,仿佛说出这一个字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见他还保留着神智,燕渺稍稍放下心来,问道:“舒前辈,是何人将你害成这样?”
舒沉渊沉默地低着头,不知是不想回答燕渺的问题,还是他又失去了神智。许久之后,他艰难地问道:“你有办法让我恢复正常吗?”
燕渺面色稍沉,如实告诉他:“我没有把握。”根据她的观察,舒沉渊体内的灵质已经融入四肢百骸,而且他身上被施了禁制法术,只有施法者能够对其进行操控,如果采取强行拔除的方式,后果往往非死即残。
因为灵质被压制,右腿伤处的痛觉又回来了,舒沉渊紧紧合着眼,呼吸粗重。轮椅滚动的声音逐渐靠近,舒沉渊猛地睁开眼。
燕渺感觉一阵劲风扫来,带起漫天飞沙。燕渺不由闭上眼睛,待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她设下的剑阵已经被破,面前已经没了舒沉渊的身影。
燕渺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舒砚驱着轮椅从茫茫夜色中匆匆行来,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越发羸弱。行至燕渺面前,他喘着气,俊脸微红,问道:“燕渺姐姐,你没事吧?”
燕渺见他额头上带着薄汗,肯定是一路急赶过来的,一时有些心疼,朝他温和地笑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看见道盟的求救信号,我就赶紧过来了。”舒砚瞧见她脖子上的掐痕,蹙起秀气的眉,“姐姐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