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岚迹眨了眨眼,看上去对安喜的话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我知道。”
“但是啊,喜儿已经长大了,不是需要多加管束的小孩子了,师尊也不应该再随意干涉你的决定。”
“喜儿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对吗?”
听着师尊半是安抚半是鼓励的话语,安喜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安喜慌忙擦了擦眼睛,对吴岚迹挤出一个微笑:“师尊,喜儿不做神兽了,喜儿要去当妖了。”
“乱世,亦是大争之世,有英雄、有枭雄,自然也造就邪魔外道。”
“喜儿不愿见那邪祟妖孽仗势横行霸道,蒙昧难驯,害人害己,败坏妖族的声名;更不愿见那本性良善的山野小妖一生浑浑噩噩,不知来路,不知归途,最后无故死于种种劫难。”
“对于妖族,喜儿拙见,应以庇护为下,统领为中,教化为上。”
“喜儿无意称王称霸,只想为这天下众妖择一条正道、谋一条出路。”
“平芜乡,将是喜儿迈出第一步的地方。”
虽然吴岚迹早已知晓安喜的来意,但听她亲口说出,心中顿生万丈豪情,不由地感到一阵宽慰与自豪。
吴岚迹垂下眼,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用柔和的目光细细地、慢慢地描摹着她秀丽又不乏英气的五官。
他的眼里有不舍,有惆怅,有希冀,有赞许。
独独没有哀伤。
“喜儿怎么想,就怎么做吧。”吴岚迹扬起了一个微笑,“不要害怕,师尊一直都在,如果想家了,就回壶山来。”
“也不要迷茫,问一问自己的心,就会知道方向了。”
安喜眼眶渐渐泛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又后退几步,撩起衣摆向吴岚迹跪了下去,双手放在地面上,对着师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尊保重,弟子告退。”
等太阳又升起来一些,朝霞还未完全散去,空了大师和安喜就要启程了。
吴岚迹与玄清道长谈得投机,决定再留几日,此刻便与雪声观几个主事的在门口与两人道别。
惜别之际,空了大师突然从袖中摸出了一把带着黑色剑鞘的长剑来,二话不说就交到了吴岚迹手上。
宝剑一瞬间就臣服于吴岚迹的气息,发出兴奋的嗡鸣。
见状,空了大师高兴地笑了起来。
“此剑名唤八苦,是铸剑大师追不器早年锻造,颇具灵性,只有被认可之人才能拔出它,几经辗转竟到了贫僧手中。”
“可惜贫僧不通武艺,拿着这把宝剑也是无用,还不如将其作为临别礼物赠于吴施主,免得让宝剑锈锋、明珠蒙尘。”
“八苦剑已认吴施主为主,还请吴施主好生爱护此剑。”
看着手中颤动不已的八苦剑,吴岚迹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微微一愣。
安喜连忙笑道:“长老有所不知……”
“无妨。”吴岚迹长舒一口气,打断了安喜的话,“吴某久不练剑,只怕已经生疏了。不过长老不必忧心,吴某定当为此剑另择一个好主人。”
又述一番惜别,两人便告辞,离开了无量峰。
吴岚迹带着两个弟子下山来,如今却都不在身边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茶饭不思。
玄清道长看出了这一点,为了排解吴岚迹的苦闷,常来与他谈天说地,聊一聊雪声观的往昔,聊一聊崇阿关的战事,聊一聊不远处的罗袖城,聊一聊如今天下的乱象,雪声观里的几个年轻机灵的道士也想着法儿逗他开心。
就这样过了数日,吴岚迹渐渐振作起来,又收到了安喜的来信,说两人日夜兼程,已经赶到平芜乡了,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但吴岚迹还没有高兴多久,玄清道长反倒带着一脸的忧郁来寻他了。
刚一见面,话都还没说出口,玄清道长就向吴岚迹一拜到底,惊得吴岚迹急忙去搀扶他。
玄清道长颤抖着双手,看表情几乎快要落下泪来,吴岚迹请他先坐下喝了两口茶,这位道长才逐渐平复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