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长做个了深呼吸,站起身来再向吴岚迹施了一礼,肃容道:“吴兄,贫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道兄何必如此,用得到吴某处尽管说,吴某定当尽力为道兄排忧解难。”吴岚迹见这架势面色也严肃起来,也从座位上起身向玄清道长点点头。
玄清道长一声长吁气,道:“贫道,想把雪声观的道统交给吴兄。”
“什么?”吴岚迹也大吃一惊,“道兄为何……”
道统包含了一个门派全部传承,向来由掌门或宗主持有,如今玄清道长却说要将道统交给吴岚迹保管,这如何能让他不惊讶?
“吴兄,从空了长老离开后,贫道就在思考这件事了。”玄清道长深深地看了吴岚迹一眼,“常言道:日久见人心,但这几天下来,贫僧就已经能知晓,吴兄不仅有一等一的学识,更有一等一的品格。”
“道统交于吴兄,是我雪声观上下一致的决定。”
这下,吴岚迹更加迷惑了。
“可是道兄为什么要把道统交出来?”
玄清道长眼神清明又苍茫:“我们雪声观的道士打算下山了。”
雪声观一脉的道士向来遗世独立,远离红尘纠葛,若不是为了一点生计,他们也不会选在无量峰建立山门。
下山入世,可万万随便不得。
“……去做什么?”
吴岚迹一愣,问了一个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惩恶,卫道。”
玄清道长的回答掷地有声。
吴岚迹咬了咬牙,压抑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他表情未变,也没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却一反常态地在室内一圈一圈踱起步来。
玄清道长的目光追随着他的步伐,安静而胸有成竹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吴岚迹的脚步蓦然一顿,猛地回过头来盯着玄清道长。
“……明阳也去吗?”
明阳是玄清道长最小的弟子,今年还不曾加冠,很是亲近吴岚迹。
“都去,我们一起去。”玄清道长风轻云淡地微微颔首说道,眼中却分明流露着几分怜惜不忍。
“他才十七岁,他还这么小!”吴岚迹一挥袖,有些气急。
两鬓开始泛白、但面容依然年轻的玄清道长气定神闲地看着吴岚迹发脾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
“我们都知道。”
“……雪声观百年的基业,你们就这么抛下了?”
“所以要把道统交给吴兄保管啊。”玄清道长笑了笑,“这次下山,也不知道能回来几个人,还要拜托吴兄挑选几个好苗子,把雪声观的道统传承下去。”
“雪声观历代的绝学、心法、修行感悟,在道统中都有记载,作为报酬,吴兄可随意查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可轻易外传。”
吴岚迹看着面色平淡的玄清道长,心里倏然涌起了一阵莫大的悲哀,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连心脏的跳动都仿若魂魄的悲鸣。
这就是乱世。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免得在外头犯病。
吴岚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恢复成了那个天塌下来都能替别人顶着的众仙之祖。
“我答应你。”吴岚迹道,“只要我还在,雪声观的道统就不会失传。”
玄清道长笑了起来:“这个承诺可太重了些。”
“这段时间,我会应该会在罗袖城,你们下山后有什么难处都可告知我。”吴岚迹叮嘱道,又略一犹豫,继续说。
“……你们要活着回来。”
玄清道长轻微一怔,收敛了笑容,向吴岚迹郑重地保证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