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不敢怠慢,亲自给父女两个张罗行李,生怕自己这两个至亲在外面受了委屈。
韩钦月对徐氏道:“母亲,这几天都是要登山临水,我和翠湖穿女子裙装极为不方便,不如赶制两套男装,路上也方便。”
徐氏一听,觉得女儿想的周到。就吩咐裁缝连夜赶制。
出发当天一大早,两辆马车就前来迎接。韩钦月一身青绿色男子圆领袍,头上用发带简单束起,看起来雌雄莫辨,十分诱人。翠湖也一身素色男子装扮,像个秀气的书童。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惹眼。
韩钦月与翠湖共乘一辆,李通判与韩知府共乘一辆,前面两匹马开路,后面六个衙役跟随,一行人往前不徐不疾地行去。
路上,韩知府对李通判道:“李大人,你管理本地水利,也有些年头了吧。”
李通判四十多岁,微胖的身体,一脸憨厚。他努力想了一下,回道:“回知府大人,下官在水利口已经做了十五年,在通判的位置也已有五年。”
又道:“据记载,台州在四十一年前,曾遭过一次大洪涝,当时上万房屋被摧毁,饿殍遍地。朝庭下令治理,三年有余。自那至今,风调雨顺,虽每年都有田屋毁损,都只是小灾小难。”
韩知府微微皱眉,不以为然地道:“虽近年来没有大的洪灾,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离上次治理,至今已有几十年。还是要时刻保持清醒,不可大意。”
李通判点头称是。道:“下官深以为然。只是玉峰山所处位置,正好玉河在此拐弯。那玉峰山临河的一侧,山峰林立,怪石嶙峋,此处河道不好加宽。当年朝庭整治时,费了很大的力气,也就是拓宽了一米来宽,对四五十米宽的玉河来说,只能说聊甚于无。枯水期的时候,只能清理淤泥,疏通疏通河道。”
韩知府对状况,早就了然,“嗯”了一声,皱眉沉思,不再搭话。
李通判见知府大人脸色不太欢喜,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也不再说话。
大概三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卢云山山脚。大家下来休整片刻,就打算上前走山路前往白云观。
就在此时,山门口一个小道士走了过来,躬身道:“可是韩知府大人。”韩知府闻言,答道:“正是。”
小道士行礼,道:“白观主已经外出云游,不知何时归来。观主命我今天在此处等候,让我转告大人,不必特意前来,等有缘时,自会相逢。”
韩知府心中讶然,自己前来,并没有提前知会,白观主如何得知的?难道他竟能料事如神?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敬服。
既然对方已经派人传话,自己也不好强求。只得道:“白观主世外高人,仙迹难寻,今天既无缘会面,那就此拜别。待白观主回来,有请仙师转告:小女之事,多谢观主指点迷津,韩某日后自当再来拜会。”
韩知府本想调转马头直接去玉峰县,但想到这卢云山多少文人骚客路过此处,都要特意登临,写诗作词,附庸风雅。因此就想留下来,带韩钦月一起登山望江。
山脚下有好几家依山而建的旅馆,韩知府吩咐衙役选了上等的房间,今夜就在此留宿。水利通判有点肥胖,不喜爬山,但上司都要去爬,他也就硬起头皮,一幅鞍前马后、死而后已的殷勤样。
早夏时节,山中似暖还凉,周围虫鸣鸟语。虽然山路崎岖,爬起来有点气喘,韩钦月却也不要翠湖搀扶,觉得很惬意。她觉得此时此景,就是那些诗人口中的“深树密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以前读那些诗,只能凭想象,现在身临其境,才知道身在其中的妙处。
一路走走停停,就到了一个观景楼阁,远看能看到不远处的玉河蜿蜒而去,韩知府抬步上前走去。
快到的时候才发现,楼阁里面竟然有两个青年人,只是刚才被阁楼柱子挡着,没有发现。韩知府见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一个气宇轩昂,腰间挂着一块颜色通透的古玉,通身气派不似普通人,。另一个长相端庄,脸上有不太明显的痘印。
韩知府觉得自己贸然前来,有打扰之嫌,于是微微向气派公子颔首见礼。对方却神情冷傲,轻轻望了韩知府一眼,算是招呼了。
想着韩钦月虽然女扮男装,但终究是个女儿身,这里有两个陌生的男子,韩知府就想往回走。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头,韩钦月已经快步跟了过来,兴冲冲地对韩知府道:“父亲,这里眺远极好,……”话还没说完,也看见了亭中有人。
韩钦月望向刚才气宇轩昂的男子,心中翻江倒海,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好像对方身上有什么古怪似的。
韩知府见女儿古怪,又直直看着一个外男,不动声色移步过来,挡住韩钦月的视线,拉着她看向远处,道:“这里视野确实极好。”
韩钦月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心里的惊叹却没有平息下来。怎么是他,这不是梦中那个贵公子么?
虽然衣着不一样,但是那棱角分明的脸,喜怒难辨的双眼,乌黑入鬓的长眉,薄而润的嘴唇……好像比梦中的人还要清冷几分。
韩钦月不敢回头再看,装作和韩知府远眺江山。
韩知府心中疑惑,但此时不是过问的时候,对韩钦月道:“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我们不能过度贪恋美景,往回走吧。”
此话一出,韩钦月哭笑不得的望了一眼父亲,难道父亲的意思,是自己刚才贪恋美色?
韩知府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多余,揉揉鼻子,咳咳两声,做手势让韩钦月走在前面。
父女俩出得亭子,都觉得气顺多了。见李通判还没爬上来,就招呼等候的护卫,让他下去告知李通判,原地等着就行。
韩钦月一走,亭中脸上有痘印的青年男子躬身对气派公子道:“世子,刚才那个少年眼神不对,要不要派人调查一二。”
气派公子抬眼望向远处,若有所思,道:“不用理会”。眼中却闪过一抹嗤笑,心道:用那么痴愣的眼光瞄着自己,这人有点傻气,白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