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晟提着装着酥饼的篮子,眉开眼笑地来到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敲门声)
“进来!”
踏进书房,只见自家主子正在收拾东西。这一箱,那一包,东西还不少。将篮子放在桌案上,帮着韩三郎收拾,道:“爷何必亲自动手呢。”
“用得着的东西只有自己才知道。”韩三郎撇了一眼桌上的篮子,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我差人找了你许久!”
“到「鑫源瑞」去了。”杜晟望着韩三郎,笑眯眯道:“燕秋姑娘有事找我。”
只见韩三郎手上一顿了顿,呆愣半响,道:“……是何事?”
杜晟将篮子提到韩三郎面前,道:“这是她亲手做的酥饼,托我带给您的,说请您尝尝。”
韩三郎接过篮子,揭开盖子,酥香扑鼻。嘴角微微勾起,拿了一块,尝了起来。
一旁的杜晟眼巴巴的看着,道:“爷!我能吃一块不?”
韩三郎也不吝啬,拿了五块给杜晟,道:“这一篮子也没多少,拿着吧!”
杜晟瘪瘪嘴,小声嘟囔道:“这一篮子,少说也能吃两天的……”
转眼已到午后未时,上官怡正在府门口与韩三郎话别,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不能自已。她情绪如此激动,只因她知道这次短暂分别之后,韩三郎会去接一个人回来——秦英!
秦英明年年底便会出宫,而韩三郎出海归来日子也是明年年底。归来之时,他会直接去京城接秦英出宫。虽然韩三郎没有明说,但这么多年的恩怨,上官怡岂会不明白。在感情方面,上官怡既不相信韩三郎,也不相信自己,这是她最可悲的地方。可她偏偏就特别爱慕韩三郎,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相公……”
韩三郎对她的这副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不再与她过多言语,直接跃上马背。
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就要扬长而去,上官怡心急之下夺声而出:“你会直接上京接她吗?”
韩三郎知道上官怡说的是谁,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骑马带着必要的行李及仆人,往松陵镇前去。看着越行越远的丈夫,上官怡对将来的日子感到迷茫。
当天夜里,上官怡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酒,饮得过多,酩酊大醉,嘴里说着胡话……此情此景让一旁的王嬷嬷与水卉很是头疼,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或许让她发泄发泄,会好些许。
转眼到了中元节这天,富裕人家就连中元节也要请戏班子到家中唱堂会的,但不是唱给人听的,是唱给已逝去的先人听的。
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顾名思义,鬼的节日。这天的人们,不会夜游,不会半夜晾衣服,不会披着头发睡觉,不会说‘鬼’字!
忌讳众多,因此戏班在酉时三刻就回到了住所,收拾收拾,准备祭祀。
将香案祭品摆置好,点上蜡烛,烧上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冥纸,开始了属于他们戏班的祭祀。嘴里碎碎念着话语,算是对已故先人的怀念及嘱咐。
“……”
“钱财不多,你们各自要收好!”
“慢点……别挤着……”
凌燕黎拿出一套纸做的衣服,放入火盆中,小小的蓝色火苗将其吞噬,凌燕黎又拿出另一套纸做的房子放入火盆中,道:“爹爹,前几天您托梦给我,说您在下面冷,没地儿住。这些给您烧的,您可要收好了。钱财我也会多烧一些给您,您在世的时候舍不得吃穿用度,如今在冥府,可不能再委屈自己了,该吃吃,该花花!”说完,早已清泪两行,啜泣不堪。薛易明很是心疼,搂着凌燕黎,为她拭去泪水。凌燕秋在一旁烧着冥纸,心中也很是难过,安慰道:“燕黎,说些欢喜的事给爹爹听吧!”
“欢喜?”凌燕黎细想着,最终喜色浮上眉梢:“爹爹,等再过些日子,银钱存够,年底就能将外债还清,到时候戏班就能过个踏实年了……”望着将自己搂在怀中的丈夫,娇羞道:“来年再给您添个孙子……”
既无打趣也无嬉笑之声,大家都以祝福的眸子望着这对刚成婚不久的夫妇。
冥纸因火的冲击在空中飞舞,似乎是老班主明了子女的意思。
翌日,风和日丽,吴淞口停泊多日的多艘商船,正浩浩荡荡地驶入江中,进入海面,场面是近年来最壮观的一次。韩三郎站在主商船船头的甲板上,感受着正迎面袭来的海风,咸咸的……
日上三竿,躺在绣床上的上官怡才悠悠转醒。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精神萎靡,这是宿醉的结果。
原来,自韩三郎走后,上官怡与酒为伍就有足足七八日。吃多了酒,忘却了烦恼,也忘却了今日是何年月。
“水卉!”上官怡慵懒起身,唤着随身丫鬟的名字:“水卉!”
吱嘎!门开了,水卉快步进来,将纱帐撩起挂好,轻声问道:“家主可是要起身?”
“嗯!”阳光从门缝透射进来格外刺眼,上官怡下意识地用玉手遮了遮眯起的双眼,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手上布满红疹,惊慌道:“怎么会这样……”
水卉也意识到自家主子的不妥,不光双手,脸上、颈部以至全身都是红疹,紧张道:“家主,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全身都是呀?”
“全身都是!”上官怡跌跌撞撞的来到梳妆台前,仔细地看着镜中人的面容。颤抖地抚摸着长满红疹的脸颊,慢慢移至颈部、胸口。突然,上官怡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亵衣,直至只身着肚兜。身体出现的异象令上官怡惶恐不安,颤抖着瘫软在地。
水卉被吓着了,但也不能不管自己的主子,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给上官怡披上,将其扶起至床上,担忧道:“家主莫要这样,许是天气的缘故。”
上官怡摇摇头,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水卉,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水卉一头雾水,但随即眼前一亮,回答道:“今日是七月十六……是爷出海的日子……这辰时已启程了,现在估计已在海面上了……”
上官怡满脸失落,喃喃自语:“怎能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怎么能……”
水卉也没多想,脱口说道:“家主,您现在这样,又怎能出门相送呢!”
“混账……”上官怡怒吼一声,将水卉吓得跪匐在地,不敢言语。
轻抚着脸上的红疹,上官怡细想着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天气?不会。日常吃食?也不是。难道是最近几日宿醉吃酒?但也不应该出现这种状况……
跪在地上的水卉,悄悄抬头瞧了瞧自己的主子,见她抚着自己的脸蛋,眉头紧锁,看来是被红疹给困扰了,于是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家主,您身上的红疹会不会和您这一年来吃的玉露丸有关?”
‘玉露丸’,是上官怡在「白云观」求的养身之药,可让青春永驻,容颜不老。难怪她二十有七,依然肤如凝脂、面若芙蓉,犹如二八少女。
上官怡恍然大悟,示意让水卉起身,迫不及待吩咐道:“赶紧替我梳洗,随我去趟「白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