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猝不及防,然而脚下却自然而然的向后滑出,堪堪避开了这一扑。
他心下怦怦乱跳,黑暗中,并看不清这是什么兽类,但见那兽似乎并无退意,露出一口森森利牙,发出呜呜的低鸣,一步一步的朝临渊逼近而来。
临渊见这兽这么大,心下便有些后悔,心想打了也吃不了,何必多伤性命?然而这兽却彷佛已然被惹怒了,不住逼近,作势又要扑上。
临渊又退了两步,他自然不惧此兽,然而也不想杀它,只望能惊走了它便罢。
正盘算间,只听得那兽猛地厉声一啸,朝自己疾扑而至。
临渊身形一闪,便即避开,然而那兽身形却是灵活至极,一个扭身,竟然在半空中转了方向,仍朝临渊扑落。
临渊大吃一惊,此时待要再闪避,已是来不及了,他虽不愿伤牠性命,然而被迫得无奈只得举起掌来,朝那兽的头上拍落。
他满拟这一击必中,那兽必然要伤在他掌下,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兽竟是一侧头,避开了这一掌的掌风,跟着回过头来,狠狠朝临渊的手上咬下。
临渊吃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左掌疾出,重重拍在了那兽的颊侧。
这一掌虽没运内力,然而力道沉猛,一般人也是当不起的,然而这兽皮粗肉厚,给临渊一掌击中飞出后,竟是甩了甩头,旋即站起,浑若无事,低声咆哮着又要扑上。
临渊真有些懵了,这到底是什么兽?竟然这样耐打耐摔,还这般死缠烂打?
只听那兽啸声又起,夹带着风声,又已扑至。
临渊一凛,心道这会儿可不能再手下容情了,掌中蓄了内力,跃起身来,举掌相迎。
眼见一人一兽就要在半空之中碰上,忽地眼前一亮,临渊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推了开去,又听得那兽哀鸣一声,亦已重重摔在了地上。
临渊定睛看时,却见赤婸手持火把站在当场。
火光之下,只见赤婸皱着眉头,面色不豫,道:“都是自己人,怎么打起来了?”
临渊闻言,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与一头野兽怎么就是自己人了?
然而此时火光掩映,他终于看清了那兽的本来面目,那竟是一只毛色青灰,极大的狐狸。
原本狺狺低咆的狐狸,见到了赤婸,登时收起了利牙,俯首贴耳起来。
“郡主,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了您。”狐狸垂首,口吐人言。
怜奴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一根枯枝拨弄着火堆,火光掩映之下,她素来清丽柔淡的容颜,又平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她听得脚步声响,抬起头来问道:“临渊出什么事了?发出那样大的声响?”
她一语既出,才看见赤婸与临渊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名容颜俊秀的黑衣少年。
她一怔之下,问道:“这位是?”
“我狐族的朋友,却想不到在此碰巧遇上。”赤婸说着也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他和临渊有点儿小误会,两人适才在林子裡打架呢。”
“是他先用石头打我的。”少年撩起了额前的发,指着一块被擦破了油皮的地方道,说完又瞪了临渊一眼。
临渊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以为是寻常的野兽,本想打了来加菜,谁知却是你。”
“你区区一个人类,好大的胆子,胆敢说要拿我加菜!”少年一听登时大怒,戟指叫道,“信不信我才拿了你来下酒?”
“都说了是误会,还吵嚷什么?你造反呢?”赤婸瞪了他一眼,那少年不敢再说,只得悻悻然坐了。
“是了,这才听话。”赤婸满意点了点头,又问,“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裡?又怎么不化人形,险些让临渊伤了?”
“我赶着回青丘,自然不想多浪费妖力维持人形了。”少年道。
赤婸闻言,啧啧连声,道:“看不出你还有收了玩心的一天,我还道你玩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呢。怎么忽然想到要回青丘了?”
少年听她这样说,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道:“这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王君的急诏了。”
赤婸只道自己听错了,道:“谁的急诏?”
“王君的急诏,怎么?郡主妳竟没接到?”少年不可思议的道,“这怎么能够?那还是我离得远,接到的时候已然晚了,其他人料想已经到了才是。”
“我王兄召你回去?还有其他人?”赤婸奇道,“其他人是谁?”
“自然是所有的青丘狐族了。”少年道,“我接到的是我们青石长老代王君宣谕的诏令,其他氏族的长老也发出了差不多的诏令,让我们在一个月内赶回青丘。”
赤婸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又问:“这诏令是何时发出的?”
“我是十二日前接到的诏令,但我接得晚,这道诏令,少说也有二十来日了。”少年说道,“所以我才连人形都不化,日裡夜裡的要赶回青丘。”
赤婸与怜奴对望一眼,均有讶色。
二十来日?那岂不是他们刚离了青丘,白珩就发出这道诏令了?
为何要待得他们走了,才要发诏?又为何一路上鱼雁往返,白珩却从未提过此事?
赤婸还不怎样,怜奴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白珩究竟又在盘算什么?
“可说了,是为了什么事?”怜奴柔声探问道。
少年却有些轻蔑的打量了她几眼,道:“妳又是什么人?凭什么过问我青丘之事?”
话未说完,头上一痛,已给赤婸敲了一下,只见她板着脸道:“你知道什么?人家来头多大,说出来只怕吓坏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就是我王兄,也对她礼敬有加,你再没礼数,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你。怜奴问什么,你都乖乖的答了就是。”
怜奴也不以为忤,笑了笑道:“你若不愿跟我说,只跟赤婸说便是。她也会告诉我的。”
少年望着她如月色般清淡的笑,不知为何,竟不敢在她面前再造次,道:“这本来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妳和郡主同行,不知道才是奇怪呢。”
“你这小子囉囉嗦嗦,到底说不说?”赤婸不耐烦道,“王君召你们回去,是为什么?”
“诏书要所有在外的狐族都即刻回青丘,”少年眉目肃然,道,“为的是青丘有敌将至,形势危急,王君让我们都回去共同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