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精赤着上身,盘膝坐在药圃之旁,清风徐徐,药香鬱鬱,阳光落在他的肌肤上,一片温暖。
朮夷与他对面而坐,一手搭着临渊的脉搏,神色肃然。
赤婸则坐在临渊身侧,一手按着临渊胸口,一手按着临渊背心,将临渊夹在双掌之间,一双美目望着朮夷,只待他一声令下。
“行了,运息一周天。”朮夷道。
临渊点了点头,调匀了气息,开始运气。
赤婸左掌与右掌亦同时发力,左阳右阴,分从双掌缓缓渡了两股内息入临渊体内,与临渊正自开始缓慢运行的内息混在了一块儿。
三人皆闭上了双眼。
临渊便如平时般,将内息照着师父指点过的经络运行而过。赤婸掌力轻吐,将一阴一阳两股内息交织其间,随着临渊运息的路线缓缓淌过。朮夷则只是静静搭脉。
人之一身,有经脉,有络脉,直行曰经,旁支曰络。经脉凡十二,络脉凡十五,人之一呼一吸,皆顺脉而行,运行一周后,复交会于手太阴,即寸口之处。故医者取脉寸口,便因其为脉之大会。朮夷手指搭在临渊的寸口上,他医道精绝,自能感知其脉息流动之向。
然人之经络复杂细微,内息更是难测,为保所测精确,朮夷让赤婸往临渊体内渡入内息,与临渊内息混了,一并顺其经络推进。赤婸的内息阴阳揉杂,另走偏门,极是好认,且又强韧有力,即便临渊内力低弱,难以觉察,其中若混有赤婸内息,那便再无疑虑。
然而他才搭脉片刻,便觉有异,不禁轻噫了一声。
赤婸与临渊一同睁眼,问道:“怎么?”
朮夷摇头道:“没事,照旧运你们的气。”
两人见他这般说,便又阖上了眼。
朮夷细细搭脉,随着临渊脉息渐明,他心下越是惊异。
不多时,临渊的内息便绕行了一个周天,回归气海。
临渊与赤婸各自吐纳了几下,双双睁开眼来,却见朮夷神色古怪之极,怔怔的搭着临渊的脉,也不缩手,只是呆呆地望着临渊。
临渊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前辈,怎么啦?”
赤婸也有些急,问道:“他的经脉怎么样?可大改了?”
朮夷歎了口气,摇头道:“主经脉不曾改动。”
赤婸奇道:“但他分明……”
“奇经八脉却都不见了,总汇成了一条新的经脉。”话虽是从朮夷口中说出,然而瞧他脸色,他显是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都如此了,临渊与赤婸更不必说。
只见临渊满脸糊涂,赤婸也好不到哪裡去,眯着眼,嘴裡一字一字的重复着朮夷适才的话,彷彿在想这话还能不能有旁的意思。
想了半天,她忍不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竟听不明白。”
朮夷深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小子的主十二经,十五络都未曾变动,变的是这之外的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我是知道的,”赤婸连连点头,“有所变动也是可以的,但……但怎么能说它消失了呢?”
“它既消失了,便是消失了,要不你给我另一个词儿?”朮夷没好气的道。
“不是,”赤婸觉得朮夷压根儿没弄懂自己的意思,“人怎么能没有奇经八脉呢?那体内气息岂不是都要乱了套了?”
“妙就妙在这儿,”朮夷道,“临渊体内的奇经八脉已总汇成了一条新的经脉,此脉非固一处,能随气息流转而变动。”
“变动?”赤婸呆呆地重复,“变动?”
“变动!”朮夷大怒,心想这两人处久了,相互影响也是该的,但为什么不是这小子变机灵,反是这丫头变笨了呢?
“不是,”赤婸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经脉要怎么变动?”
朮夷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戳着临渊的身子,比划道:“喏,好比临渊此时运气,从气海要走任脉,虽然他已无任脉,然而此时那条新生的经脉,便会自然接到气海与任脉交汇之处,至于这股气要运到哪裡去,则随临渊的意思,便是他要忽然从任脉硬转督脉,甚而带脉,更甚者阴维、阳维、阴蹻、阳蹻,无论何处,只要他想,便能立即转过。”
临渊给树枝戳得很是疼痛,忍不住伸手去挡,一个不小心用力太过,却把那根树枝从朮夷手中给拍飞了。
见朮夷怒目瞪视着自己,临渊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道:“前辈,我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唉,我这身子变得当真奇怪,力气也不像是自己的,老是大得出奇。”
“你这蠢小子,你真道你只是力气变得大了?”朮夷骂道,“你往上跳一下试试。”
临渊不明所以,依言站起,如平时一般,双膝稍弯,轻轻往上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