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他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而起,身子不断上升,他害怕起来,恰好身旁大树枝丫离得甚近,便即伸手抓住。
赤婸与朮夷抬头看他高挂枝上,大呼小叫,却不敢往下跳,毛手毛脚的攀住了树枝,想是想要慢慢爬下来。
赤婸冷哼一声,抓起地上一颗石头,随手挥出,临渊攀着的树枝着实颇为粗壮,被她一颗小小的石子打中,竟是应声而断。
大叫声中,临渊落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这下定然摔得不轻,却不想自己到得半空中,竟自然而然的一个扭身,轻轻落地。
他糊裡糊涂的站在当地,只觉适才这短短数息时间所发生的事,全然匪夷所思。
赤婸和朮夷不去理他,两人相互对望着,过了半晌,赤婸问道:“这是内力?”
朮夷点了点头,道:“不只是内力,还是与你一样,阴阳双修的内力,且着实不弱。”
赤婸怫然道:“胡说,这小子功夫稀鬆平常,我最是知道的。他从未好好修习过内功,又是哪裡来的内力?更不要说阴阳双修了。”
“这……就是这小子的命了,除了命运,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他。”朮夷摇了摇头,解释了起来,“正经脉之降盛,则溢于奇经。这便好比天降大雨,沟渠满了,水溢出来便自然流向湖泽一般,临渊幼时神魂离散,有好些神魂碎片顺经脉散开,溢于奇经之中,其后虽由秘术收回聚拢,却仍旧遗落了好些。数年来,这些神魂便在奇经八脉中,不曾回归神枢。半化时,奇经八脉扭曲彙整,这些神魂碎片无处可依,恰逢我以大燥大热之药,佐以天下至寒的冰蝉,便与这一寒一炽两股药性,融汇成了一阴一阳两股内力。他那两日时冻时烧,此时想来,大约便是神魂融合药性,化为内力的过程。”
这一番话下来,只把赤婸听得呆若木鸡。
过了半晌,赤婸这才木木的问道:“便是这样?”
朮夷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便是这样。”
“这岂不是说,临渊现在不仅经脉四通八达,还自带内力?”
“正是。”
“那么,他若真开始学武,岂不是即学即会?”
“若真让他掌握了运行筋脉的法子,还真是这样。”
“胡说,胡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赤婸到此终于忍耐不住,跳起身来,叫道,“便是我,也不能即学即会,他……他不过就是个临渊,凭什么能这样?”
“凭他半化了。你有本事,也半化试试。”朮夷斜眼道。
临渊在一旁却是听得似懂非懂,插嘴问道:“我怎么啦?我变得很厉害了是不是?”
冷不防,赤婸一双美目狠狠瞪了过来,那一眼眼色很是复杂,又是不甘,又有几分豔羡之色。
“你这傻瓜还早得很呢!”赤婸骂道,“厉害什么?别以为你半化了,便越得过我去!”
临渊奇道:“咦?我本就越不过你去啊,你可不是寻常高手,我只要能赶上你的一半,那便是很厉害啦。”
赤婸原本对临渊种种奇遇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颇有些愤愤,此时给临渊这样一捧,又知他此言确是发自内心,忍不住还是有些飘飘然,便啐了一口道:“本就是这样,你明白就好啦!”
隔日清晨,天刚朦朦亮,临渊便已醒来。
他并没马上起身,反是躺在床上,将昨日之事细细的想了一次。
昨日他试着再练赤婸传他的登云步,这套心法在山道上,赤婸连着指点了三天,而后赤婸去捉冰蝉时,他自己一个人,却也没停下修炼,但进境一直有限,运气之时,也往往有壅塞不通之感。
但他昨日再练,往日一直滞涩难行之处,竟是豁然开朗,内息流动通畅至极,那一套轻功心法,就这样学会了。
他才知道赤婸所说的即学即会的意思。
病已好了,学功夫又忽然成了极容易的事,他不知为何,竟有些茫然。
他躺了一阵,耳听窗外鸟鸣清脆,心知再睡不着,便推门走了出去。
山间晨雾轻薄,清风徐过,只刷得满山树叶譁然如浪。临渊走到溪畔,捧了水洗脸,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给冷水一激,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望着溪水,正自发呆,忽地背上给人拍了一下,有个声音道:“你一大清早的,想什么呢?”
他一惊回头,只见赤婸站在身后。她显是刚醒,双眸尚自朦胧,一头如瀑长髮也尚未挽起,只披散在背上,被清晨的微风吹得微微飘动,比之平素,更有一番动人之处。
“妳起得真早。”临渊道。
“今日要回去,自然得起得早些。”赤婸说着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们进这姑瑶之山,已过了二十来日了,王兄也该等急了。”
“今日就回去了?”临渊微微吃了一惊,“走得这般急,我……我可还没取瑶草呢。”
赤婸不答,迳自在他身边蹲下身子,也捧水洗了洗脸,再抬头时,临渊只见她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挂着一颗一颗晶莹的水珠,在淡淡晨曦之下,竟是明豔绝伦,不可方物。
赤婸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心下奇怪,道:“你瞪着我瞧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