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黑甜一觉,直睡到暮色将至方醒。 若非腹中实在饥饿,只怕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房内光线幽暗,他掀被而起,趿鞋披衣,便推门而出。
此时夕阳西照,临渊久处暗处,此时乍见光明,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此时,只听得头顶上一个声音道:“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怎么你和你师父老这样睡觉吗?”
临渊抬头望去,只见赤婸坐在屋檐上,低头看着自己,两只小脚悬空一荡一荡的。
临渊想起她早些时候莫名发的那顿脾气,又见她此刻脸露笑容,心想女子果真难以捉摸,问道:“你不生气啦?”
赤婸的笑容在脸上僵了僵,有些懊恼。
她本想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但偏偏临渊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生气了!” 她身子前倾,向着站在院里的临渊大声道。
临渊更加不明白了,她口里说不生气,脸上却很生气,这算怎么回事?
他搔搔头,只好换过了话头:“怜奴姐姐呢?”
赤婸哼了一声,道:“说是怕你醒来肚子饿,去给你张罗吃的。 你这家伙,福气倒不小,她对我、对我王兄,只怕都没有这样好。”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临渊一直抬头看着她说话,颈子有些发颤,“你爬得那么高又是为什么?”
“这上头风景可好了,不信你上来看看。”
临渊四下望望,见那屋檐甚高,自己身上的伤势未愈,只怕跳不上去,便摇了摇头。
赤婸解下腰带,垂下屋檐,道:“抓住了,我提你上来。”
临渊依言抓住,也不见赤婸使什么力气,自己便腾云驾雾的悬空而起,眨眼间已到了赤婸身侧。
“你瞧。” 赤婸抬起手一指,道。
临渊抬眼望去,果见远处夕阳正自落山,原本青翠的山色,竟给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漫天流云舒卷,色泽或金黄、或淡红、或浅紫,绮丽万状。
“怎么样?”
“果真好看。” 临渊由衷道。
“明日我带你去采瑶草,那儿的景色也好看得很。” 赤婸道,她说得是那样自然,仿佛早和临渊说好了似的。
临渊一呆,心想自己大概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赤婸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
临渊搔搔头,道:“但你不是不愿意我去的吗? 还说我是人类,说的话不可信什么的”
赤婸真想把临渊从屋顶上推下去。
“我是这么说了,现下我又不这么想了,不行吗?” 她叉着腰,恶声恶气地道。
临渊点头道:“可以,可以。 你们女孩子时时这样,这我是知道的。”
“你说什么? 这和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临渊本想再说,但见赤婸一脸凶恶的直逼近自己,朝下一看,离地还真不低,居然脑子转得快了些,急中生智道:“没有关系,是我说错了。”
赤婸哼了一声,伸出指头狠狠地往他脑门一戳:“算你识相!”
临渊给她这一戳,戳得脑门生疼,但他哪里敢抱怨,生怕赤婸又改变了主意,只咧开了嘴,对着她一劲儿的笑。
赤婸双眉一扬,道:“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心里高兴。” 临渊笑容满面地道,“只要师父肯教我功夫,那我总有一日,便还能和苗苗在一起。”
若说有什么是赤婸闹不明白的,那便是这男女之情了。 在这事上,只怕临渊还比她懂得多些。
赤婸摇头不解道:“和她在一起便那么好吗?”
“苗苗对我是很好的。” 临渊认真道。
赤婸下颛轻抬,指向恰好跨入院内的怜奴,道:“她对你岂不是也很好? 你也想跟她一直在一起?”
临渊一呆,此事他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
怜奴一进院子,一眼就看到高高坐在屋顶上的两个人,她叹了口气,仰着脸道:“临渊,你身上有伤,又是怎么上去的? 赤婸胡闹,你也犯不着和她一块儿闹。”
“快来,这上面的风景可好得很呢。” 赤婸对着她招手道。
怜奴无奈,也不见她怎么作势,只足尖一蹬,便轻飘飘的腾身而起,仿佛生了翅膀一般,轻轻落在临渊身旁,连手上端着的小盅都没撒出半点汤水来。
她将小盅往临渊手上递去,临渊接过,只觉得香气扑鼻,却是一碗鸡茸粥。
“你好些日子没进饮食了,先喝些粥吧。” 怜奴道。
临渊点头答允,拿匙羹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这粥入口微烫,虽然清淡,滋味却好,鸡茸鲜嫩,粥粒入口即化。 临渊一咽,再也停不下,一口接着一口地吃了起来。
赤婸眼见临渊吃得香甜,不禁有些羡慕,道:“这也太不公平了,这些日子里,你哪里做过这样的好东西请我?”
“你要什么好吃的没有? 还来贪我这一点小东西?”
临渊满嘴是粥,却抬头道:“这粥可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赤婸给他一赞,更是发馋,凑了过去道:“喂,给我一口尝尝。”
临渊向来大方,当即舀了一口,就要送入赤婸口中,怜奴忙拦着道:“且慢,这粥厨房里还有,你想吃去盛便是,何必和临渊抢食? 他已好几日没吃东西了。”
赤婸扮了个鬼脸,道:“就属你最小气,罢了罢了,我若吃了临渊的,定要被你唠叨个好几天,我还是图个耳根子清静,自己去寻来吃就是。”
她纵身便朝下跳落,身形优雅如猫,落地时只发出了极轻的一响。 她大步就往院外走去,一面大声道:“临渊,明日辰时,我在王兄大殿前等你,若想要瑶草,就早些来。 若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可就不带你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