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正在与玄幽议事的摩罗突然捂住胸口,脸色一白,接着吐出一口黑血,这让玄幽脸色大变,扶住他道:“君上!您怎么了?”
而在一边看书的李青鸾突然意识到什么,难得着急的冲上来,伸手就拉开摩罗的袖子,用手在胳膊上发了一道术法后,顿时脸上也失了血色道:“怎会如此!”
玄幽看摩罗胳膊上没有泛起任何印记,也大惊失色道:“战神殿下,硬生生拔除了誓言印记?”
“关攸宁这个蠢货……肯定是……被他骗了什么信物……”摩罗又吐了一口血:“孤无大碍。去把凝碧丹拿一颗,取万年寒潭水来化去,给孤服下即可。”
魔侍立刻得令去取,摩罗吃下后终于缓过来,他坐下又喝了两盏茶才道:“他本就生于三昧真火,如今看来,历劫后更上层楼了。若不是有此丹药与寒潭水中和,恐怕是要烤孤个几日。”
“那师傅如何?”李青鸾见他无事,忍不住问道:“就连摩罗你都受此重创,需要服下丹药。师傅毕竟是人类,如何使得?”
“摇光应该是已经觉醒了,他拔除印记应该就是在警告孤,不许插手此事。好消息是,应该不是为了让关攸宁死;坏消息是此时关攸宁应该已经被他带到了天界,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
这话让李青鸾僵在原地,整个人一时竟无法反应。摩罗叹了口气道:“恐怕玉衡和开阳已经和他一起返回天界。青鸾,你回师门看看吧。”
李青鸾这才回过神,震惊的望着摩罗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神兽死亡,魂神托孤,不过是水麒火凤偷偷离开天界寻找摇光为何情劫未完迟迟不归编出来的。天上一日,地上百年,他们不过稍离值守三五日,编出这个故事,只是为了防止被值日功曹看到罢了。四神兽是摇光座下四将,水麒是其谋主,火凤是其同源血亲,按人类的算法,他们还是堂兄弟。不然你以为,孤缘何那么轻易的便将你带出忘情山?”
“是玉衡……”李青鸾不敢置信喃喃道:“是玉衡骗了我们……”
“是的,水麒玉衡。世人皆知麒麟仁慈,但是有光便有影,正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麒之所以不像其他麒麟一般有自己的水麟,是因为他在该分化水麟时出了意外,至于什么意外,孤并不知道,只知道结果就成了仁慈的麒麟分为了黑白两面,一面是怜悯众生的仁慈,一面是以万物为刍狗的冷酷。昔日神魔之战,水麒可是令整个魔界闻风丧胆的谋士。他虽然自己一点血不能见,但是他的计谋却可葬送百万敌人的性命。”摩罗看着李青鸾不可置信的样子,伸手扶起她道:“所以,现在你师门应该只剩下两位师姐和一个师弟了,你回去吧。”
李青鸾狐疑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道:“你不怕我不再回来?水麒既然曾在大战中伤害过那么多你的族人,为何你又和他合作?”
摩罗不在意道:“原始神魔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发展到后来,甚至神魔两界内部也在相互厮杀。要不是摇光踏火而生,可能到今天还在混战。以戈止战,未尝不是好事。如今我是魔君,难道为了过往之事再起争端吗?那不是会让我更多族人死去?如今摇光历劫,以心头血保人界千年平安,无论是否是他自愿,但因此他修为暴涨也是现实,天地之间在无人能敌得过他。我不希望成为他的敌人。至于你……”
摩罗看向脸色灰败的妻子:“青鸾,你很快会回来。我敢放你回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去吧,再晚点,我怕你就赶不上了。”
李青鸾没有说话,转身就离去了。玄幽有些不安道:“如今摇光神力炽盛,居然能轻易拔除君上的印记,甚至伤害君上本身,万一他要再兴战火,吾等是否要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没有关攸宁,孤当然担心他会再起战端。”摩罗勾起一个微笑:“但是现在看来,或许他有了新的消遣,三界自然平安。叫人呈金绢玉笔来,我要给关攸宁写信。”
天界之上,天帝狐疑的看着站在那里的弟弟以及跪在他两边的水麒火凤,思虑再三才道:“就是因此,你们迟迟未归?”
“正是。”摇光看了一眼仍然有点不信的羲和,这才又道:“孤……”
“改掉你称孤道寡的毛病!吾等是上古神明,岂可用这些俗世自称。”天帝打断他:“你这次回来,老实待一阵,少跟摩罗学这些东西!”
“叫我见他,我也不见。”摇光嘴上说着,但还是改过来了自称:“我也不是故意伤了那散仙,谁知是他在跟关攸宁传递消息。”
“你这样把人带上来也欠妥。”天后皱眉道:“无论如何,说起来不过是历劫时的恩怨,哪里有这样追讨的?吾等历劫是为了堪破迷障,为天地平衡运转助益。说来,小弟你也不过就是略睡了十日,她也维持了天下千年安稳,倒也不碍什么。如今两不相欠,你情劫既已结束,何必再带她上来?”
“我要娶她做天妃。”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天帝动怒到起身,尚未责备便听他接着道:“她孕育了我的世子。”
这话让天帝僵在原地,天后则立刻站起,形容喜悦道:“真的吗?世子在何处?”
“这我本也不知。昔日人间历劫,她有孕但被人所害,孩子并未诞下。我本以为那是历劫中的一个劫难,令我懂得人间丧子之痛。没想到,我在忘情山觉醒后,察觉其第四个徒弟天权灵魂为当初未诞生的孩子的魂魄,确认是我的儿子的神魄。或许是因为曾经胎死腹中,因而神魄并未完全诞生归位,所以需要在人间走这一遭。他的孪生姐姐为地女之魂入世,不知是历劫巧合,还是地女当初发现了神魄已诞生但先天不全,所以随其保护。无论如何,都要等他人间此尘缘已了,方可回归天界。”
“这倒是不急。”天后喜悦道:“能为摇光诞下世子神魄,做天妃自是有资格。只是……”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她本人是否愿意?”
“当然了。”摇光挂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因为我强行拔除摩罗之前在她身上下的一个诅咒,所以她现在还在昏迷中,等她醒了,我带她来见兄长和两位姐姐。”
“好好地,摩罗刚刚觉醒,就为了李青鸾的事给他下诅咒?这不是摩罗的性格。”天帝不信。
“等她醒过来,您看她身上残留的魔气便知。”摇光也不慌忙,只是道:“或者您亲自问她。”
“让摇光先去照顾他的妻子。”天后安抚天帝道:“他虽然往日任性了些,但总不会做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
水麒在心中暗暗道:不算民女,算宗主。
摇光殿充沛的灵力让关攸宁原本受损的身体很快得到了修复,但同时也击溃了朱砂对她记忆最后的封印,汹涌的记忆让她无法招架,在昏迷中也仍旧恐惧到颤抖。
接着当初镜中的回忆,她仿佛置身在另一个真实的故事中旁观。
十八岁的摇光正式出师,按照关攸宁的指示前去投军。因为其长的太像先皇后,便将面容易容成毁容模样。战场上搏出功名后,敌军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敌国将领称为“鬼面将军。”
一步步、一年年,二十五岁的摇光,在关攸宁一封又一封信的帮助下,辅佐下,参谋下站到了帝国军队的顶端,手握重兵,深负众望。借丽妃拉拢不成准备铲除他的时机,卸掉伪装,公布身份,信物、胎记以及那张与先皇后如出一辙的面容,无不证明其正是失踪了十五年的太子。苦丽妃专权久已的朝野内外无不相从,刘桓顺利登基,而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下宣布,他微时全靠妻子关氏供养,如今要封她为皇后。
彼时关攸宁正在四方游历,帮助战乱后重建家园的平民,她在城镇上的布告上得知的这个消息,火冒三丈的去京城找刘桓兴师问罪。一番对峙下来,关攸宁才知道出了茬子。她离开忘情山时,为了回复一些平日里好友的日常问好的信笺,嘱咐留下看家的小童收到来信,就拿一封提前写好的回信给对方信使。里面每一封写的都是“知道了”三个字,这倒也符合关攸宁的性格。
原本,关攸宁打算每个月回忘情山一次,集中处理信件。毕竟真有急事也不会仅仅带信笺,真人来访,小童自然会用法器联系她。却没想到,登基前夕,刘桓为表郑重,写了向她求婚的一封信。信使交给小童,小童照例拿回书房放下,取出了事先写好的回信让人带回了皇宫。
看到“知道了”三个字的刘桓虽然奇怪,但是想来这么快回复,应当是同意的。他本想登基颁旨后,准备妥帖,亲自去忘情山迎亲,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无所知的关攸宁劈头盖脸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