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各忙各的下人同时停下动作,视线都盯着君尘渊身上,久到快要生根发芽。
君尘渊对身后的萧云凝道:“臣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萧云凝面无表情:“那就请出去。”
近乡情怯什么鬼,把这儿当你老巢不成?
君尘渊似是无奈一笑:“长公主真不懂风趣。”
萧云凝盘算着要不要叫侍卫把他乱棍打出,明天满城沸沸扬扬,百姓津津乐道的趣事就会是——平津侯君尘渊胆大包天妄图登堂入室,最后被侍卫们乱棍追打出公主府,犹如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思及此,萧云凝红唇微勾,正想付之行动时,那抹白衣已经飘没影了。
白画和兰琴在一处庭院中堆雪人,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衣角,双双看过去,白画一愣,手上动作不小心用力过猛,那根要给雪人当鼻子的红萝卜直接将它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雪人簌簌坍塌。
白画:“……。”
兰琴:“……。”
君尘渊自廊下经过,隔着几丈远的距离朝她们露出一个久违又熟稔的微笑。
“他怎么来了?”白画看向兰琴,兰琴用“你问我我问谁”的眼神看她。
公主府很大,伺候的下人自然也多,即便是空置的房间也会经常去打扫,保证没有哪个空房会变成蜘蛛的老巢,君尘渊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以前的住处,在门槛处站了片刻,忽对后面的下人道:“你知道吗,本侯突然有股归家的感觉。”
毕竟这里,当了他两个多月的避风港,多少还是有点让人记念着的。
下人:“……。”
哦,我不需要知道,您老自己开心就好。
夜风穿堂,萧云凝坐在铜镜前,由着白画取下她那满头繁复的装饰,玉书从外面进来,皱眉道:“长公主,去洛府的人回来说,洛玉堂并未回府?洛大人听闻洛玉堂冒犯到您后,连连恳求长公主您手下留情,说等儿子回去后,定带着他前来负荆请罪。”
萧云凝若有所思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在玉书要退下时,忽地将人叫住,吩咐道:“你再去梅林亭子那里,看看地上有没有几封粉色信笺,还有本宫的玉簪当时也掉那了,一时没注意给忘了,你去看看还在不在,在的话都拿回来。”
约两盏茶的时间过去,玉书回来时两手空空,萧云凝敛眸深思,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天将明未明之时,常茂哼着小调按照往常一样去平津侯府找君尘渊一块上朝,路过一家卖馄饨早点时,听见摊前的客人在低声交谈。
“我听说昨晚啊,长公主跟平津侯在梅林私会,后来长公主直接把平津侯带回府里去了。”
“这长公主大半夜冒着风雪出去,就为了把平津侯带回去,啧,看来之前的传言不可信呐——”
“就是,听说他们两人昨儿个待一屋里,这干柴烈火的,定是很旺!”
常茂:“……。”
常茂忍不住去瞧那位说干柴烈火的仁兄,猥琐暧昧幸福快活等神色在他脸上精彩地交织着,不知情的瞧了,还以为跟长公主翻云覆雨的是他。
常茂知道这会往侯府去肯定是扑了个空,所以直接朝宫里走去,到的时候,只有三三两两的大臣在金銮殿内等着,不由暗叹自己来得赶早了。
想到这里,脑子里没来由蹦出一个念头。
——君尘渊那厮,芙蓉帐暖度春宵,他今天估计陷在温柔乡里没来上朝。
熹微晨光透过窗落进屋里,沈煜希整个身子都蜷缩在萧濯怀里,眉眼安静,光裸肩颈痕迹暧昧,萧濯侧头盯着他看,越瞧越爱不释手,片刻后捏捏怀里人的脸:“醒醒,该上朝了。”
沈煜希把眼睛掀开一条缝又闭上,在他怀里找个更舒服的姿势,迷糊地嘟囔一句:“不去,你给我告假。”
萧濯五指梳了下他的墨发,抱着人坐起来,边给他穿衣边哄道:“等以后孤君临天下了,第一件事就是宣布你上朝可随意来与不来,好不好?”
沈煜希刷地睁开眼睛:“真的?”
“嗯。”萧濯亲了下他脸,声音低沉而黏腻:“不过前提是,要天天侍寝。”
“这买卖嗯……划算。”沈煜希勾住萧濯的脖子,眉眼含情地盯着他看,萧濯在沈煜希面前根本没什么自制力,见状立马别过脸不去看他,笑着说了句“小狐狸”后,一把将人从床上拉起。
沈煜希经常在东宫留宿已是明目张胆的事,萧元驹曾随口问了两句,沈煜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跟殿下常常探讨政务谈古论今下棋博弈作诗作画到深夜,忘了宫禁时辰就只好在东宫歇息。”
萧元驹当时听完后,还很是欣慰地夸了他们几句,又慈爱地叮嘱晚上还是早点休息好,要懂得劳逸结合。
沈煜希嗯嗯两声,自此在东宫留宿反而更加频繁。
当萧濯两人出现在金銮殿时,君尘渊也正好姗姗来迟,常茂神色意外,正想抓着他询问几句,却听太监尖细的嗓音喊着皇上驾到,只好先暂时忍着八卦的心思。
君尘渊朝文官那边扫了眼,发现并没有见到洛玉堂的身影,就连洛父,居然也没出现。
朝会到一半时,忽有禁军从外面跑进来,神色慌张地跪在大殿中,抱拳道:“启禀皇上,方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洛大人一家,满门被杀,而在湘西河上,出现了洛大人其子洛玉堂的尸体。”
百官哗然,这会才发现朝堂上没有见到洛家父子的身影。
天子脚下有官员被害,这可是在挑战君威的行为,萧元驹当即龙颜大怒,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和御史台负责,勒令七天内必须查清楚。
散朝后,常茂还心心念念打探昨晚的事,君尘渊目光凉凉地瞥他:“长公主并没有约我,是你让我跟她在梅林那里见面的吧?”
常茂抓抓脑袋,小声道:“我这不是想撮合你俩嘛。”
顿了下,他暧昧一笑:“你俩昨晚……”
君尘渊推开他的脑袋:“昨晚洛玉堂也出现在了那里,你还把他也叫了过去?”
“我叫上他干嘛?”常茂莫名其妙:“谁不知道他对长公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他昨晚为什么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