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闻言跟着笑起来:“原来如此,君将军此番平乱有功,将宣阳国的敌军打得节节败退,并将北狄首领一剑捅了个对穿,震慑得其他敌军当即缴械投降。”
有客人起身拿了碎银子递给摊主,道:“若无君将军去北境镇守,如今皇城肯定被北狄和宣阳的铁骑踏尽,就好比前些年,北狄军攻进宁波,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反正听说尸体几乎堆成了山,愣是没有哪个将领敢出去一战,屠城那天,只有当地富甲一家率着众家丁反抗,后来啊,全家尸体都被悬挂在城墙上晒成了肉干……”
四周当即一片唏嘘声。
一侧敞开的窗户正好对着他们,萧云凝素手托腮,听着底下人的交谈,神色间若有所思。
摊主端着碗热腾腾的饺子放到客人面前:“听说君将军还抓了北狄王子进京,此番回京,定是封侯进爵,这儿的辉月楼啊,昨天就被人都给订满了,有小道消息称,君将军等会率大军是从永定门进来的,经过的就是这条街,在辉月楼上,靠窗正好瞧最清楚。”
萧云凝抬眸看向坐对面的沈祝宛,难怪这丫头一大早天未亮就硬缠着她来这里,呵,可真是谢谢你了。
沈祝宛见被看破心思,有恃无恐地捻起块糕点咬了一口,还用“我是不是你贴心小棉袄”的眼神看着萧云凝。
底下忽地传来躁动,沈祝宛忙趴到窗口,只见远处步兵甲胄森寒,三步一个人,开始疏散人群维持两旁秩序。
“御史大夫奉命率百官迎接大军,都往给我旁站去,不许吵吵闹闹,此次有北狄贼首被押解进京,若是出了岔子,是要砍脑袋的!”
羽林军副将指挥着人群疏散,有孩子的哭声和女人谩骂声交杂在一起,还有别的百姓摩肩接踵拥挤来拥挤去,乱哄哄一片,副将皱眉,“唰”地一声拔出刀,冷下脸大声叱责百姓赶快分出条大道来。
半晌后,一队长长的仪仗队率先行来,后面则是肃穆庄严的文武百官, 五大京营之首的京北营紧跟在最后面,场面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萧云凝看了会,点评道:不清楚的见了估计会以为,这是要迎接哪国联姻的公主进京。”
沈祝宛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忘了提醒长公主您可以用十里红妆把人迎进城的,届时定会惹来一片艳羡,可惜现在去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萧云凝笑而不语,就算提醒她,她也不可能乖乖照做,除非是那时神志不清。
有铁蹄声踏踏而来,几欲震破天际苍穹,尘土寒霜飞扬。
沈祝宛跟底下的百姓激动得嚷嚷大叫:“来了,大军来了——”
朔风吹雪,君尘渊策马而行,看着越来越清晰的皇城,走得近了,可见城门口百官相迎,一时间心底发热。
三年前,他是在茫茫白雪中离京的,三年后,也是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回来,不同的是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白衣不染的君公子。
君尘渊在城门口下马。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沈煜希率领众人上前,看着君尘渊的目光里带着慈父般的欣慰,就像在说“我儿子果然长大了,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君尘渊竟鬼使神差地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
常茂摸着下巴绕沈煜希转了一圈,啧啧道:“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妲己,我在北境可听说了,曾有男人把你当女的,当街对你念了一大段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情诗。”
沈煜希伸手一掐他手臂,用上了十足的劲。
常茂没形象地嚎出一嗓子。
沈煜希哼笑两声:“比你这窝囊废好多了。”
他可还记得这人当年是为了躲避长公主泼妇般的追求,主动请缨去北境吃风沙。
常茂凑过去,小声问:“她应该不会对我余情未了吧?我可是听说了,现在她心里住着个非君不嫁的西施。”
“哟,消息挺灵通的嘛。”沈煜希掀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侧眸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君尘渊,戏谑道:“走吧西施,皇上在太极殿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大军浩浩荡荡走起来,常茂正问沈煜希长公主待会是不是也在太极殿里,就听头顶上方有道洪亮清丽的女声大喊道:“君大哥,看这,快看这,长公主在这啊——”
不仅君尘渊的目光看过去,大军以及百姓的目光也都循声望去,众人极有默契的安静下来。
萧云凝被沈祝宛勾住肩膀给带到窗口前,面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脑仁子有点疼,当视线对上君尘渊的目光时,就更疼了。
她本以为那厮应该得再过个三四年才回来的,京城里现在还满城传着她情深如许的谣言,当真不妙。
安静的气氛下,常茂这小子极其没有眼力见,一拍君尘渊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出声,声音中气十足:“我就说以长公主的深情,肯定会来接你,哎你们这算不算小别胜新婚啊哈哈……”
笑音越来越低,常茂在那道凉凉瞥来的目光下闭上嘴巴。
百姓中陡然窃窃私语起来,君尘渊面无表情地顶着他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路直奔玄武门。
此番北境平定战乱,萧元驹依次论功行赏,轮到君尘渊时,由身边的总管太监拿出诏书,尖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之子君尘渊平定北境叛乱有功,功绩显著,威慑四方,朕心甚慰,着封为平津侯,赐侯府一座,赏珠帛三万,黄金十万两,享正一品俸禄,即日起入朝议政,钦此!”
君尘渊跪地领旨谢恩。
朝中大臣心思各异,当着皇上的面,饶是嫉妒眼红之人,也得乖乖收敛好情绪,跟着他人一同向君尘渊道喜,并声情并茂地夸赞几句。
晚上的接风宴便更热闹了,夫人小姐们也能跟着一块参加,觥筹交错间,大多数人都在瞻仰平津侯的风采。
萧云凝眼角余光也在暗暗瞥着君尘渊。
似乎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将他的棱角给磨得锐利了许多,以至于他那股清隽出尘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冷厉,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棵淡雅的青竹变成了一朵高岭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