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宴?”常茂给自己跟君尘渊倒了杯酒:“那不都是文人墨士聚集一地,贵妇小姐们去选夫婿的宴会嘛,有何趣事?难道是今科状元……被哪家小姐当场给霸王硬上弓了?”
常茂甚至都快速脑补出了那个画面。
“不是。”小二眉飞色舞:“是吏部侍郎纪庸言东施效颦,当场毛遂自荐要当长公主的驸马。”
君尘渊饮酒动作一顿。
常茂不明所以:“东施效颦?这什么意思,西施是谁?”
小二朝他们凑近:“西施啊,就是今天带着大军回京,暂时安营扎寨在城外的君将军君尘渊啊!”
话落,他激动地一拍桌案。
与此同时,君尘渊“噗”地一声,刚喝进去的酒全喷了出来。
常茂:“……。”
小二瞥了眼白衣公子胸襟前的酒渍,觉得他如此失态很是正常,用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说:“震惊吧?震惊就对了,谁人不知道长公主对君将军用情至深,所以啊,想效仿他的人可是多如过江之鲤。”
常茂闻言张大嘴,简直惊呆了,愣愣地保持着举着酒杯的动作。
君尘渊表情复杂,怀疑自己幻听:“用情至深?”
难道他出征之前失过忆?否则怎么不记得跟长公主有段刻骨铭心的深情?
小二点头:“对啊,君将军出征后,长公主修身养性,誓要为他守身如玉,纪侍郎在曲江宴上穿白衣,说愿意当君将军的替身,还扬言为了不让长公主受妊妇之痛,愿意自去双丸。”
“……!”常茂瞠目结舌,三观被狠狠震了下。
君尘渊掏出帕子擦了擦酒渍,也是震惊不已,却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纪侍郎。
“长公主当场把人拒绝了,说君将军要是一辈子守北境不回京,她就要守一辈子寡,此番深情,当真感人肺腑呐,以后要是写进戏文里,定是惹来一片唏嘘。”小二感慨万千。
君尘渊:“……。”
没有唏嘘,只有见鬼。
常茂目瞪口呆,视线移到君尘渊身上,眼神控诉,什么鬼,之前还说你跟长公主清清白白,结果满嘴谎话,人都愿意为你守寡了,却不敢在他面前承认喜欢长公主,骗子加渣男,哼!
“……。”君尘渊表示很无辜,看向小二道:“你这版本,应该传过一百八十多手了吧?”
“爷,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的,凡是小店打听到的消息,绝对都没有经过二手修改!”小二拍拍胸脯保证道,顿了下又说:“这事都传遍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版本,绝对真实可靠,长公主那可是亲口在曲江宴上承认自己不会忘记君将军,一辈子不背叛的那种。”
常茂依旧盯着君尘渊,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
君尘渊发自内心地问小二:“你方才说纪侍郎东施效颦,不知道怎么个效仿法?君将军,好像没有哪里……能被效仿的吧?”
小二用“你真无知”的眼神看他:“自然穿白衣啊,君将军可是出了名的谪仙公子,一年几乎三百天都是白衣,再配上那张脸,就跟被遗落在凡间的仙君一样,面容上时常挂着张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脸。”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把一个如仙君的男子模样勾勒得跃然眼前。
君尘渊神情微妙:“你见过?”
“没有。”小二道:“都听别人说的,说只要一见到他,就会有种被佛光普照的感觉。”
小二感叹道:“哎,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被佛光照到的那一天。”
常茂缓慢地搁下酒杯,随即猛地捶桌大笑,引得周围人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看他。
“……。”君尘渊低头盯着澄清酒液里的倒影,头一次知道他的脸还能佛光普照,妙啊。
常茂拍了下小二的肩膀,边笑边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小二嗯嗯两声:“如今大军在外边,说不定我等会去城外溜达一圈,就能见到君将军了。”
常茂说:“不用去城外,你没觉得自己此刻,就有一种被超度的感觉吗?”
小二:“……啊?”
常茂指了指君尘渊:“他不仙吗?不慈眉善目吗?不普度众生吗?不佛光普照吗?”
“……。”小二摸着下巴端详了会君尘渊,仙是仙,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小二琢磨半晌,忽而恍然大悟:“我听两位爷的口音像是长安来的,莫非这位也是……”
“东施效颦”四字在舌尖堪堪停住,小二没忘了眼前这两位是非富即贵的爷,万一说出来惹那白衣的不悦,对方估计会当场撂桌子走人。
小二正想如何把话圆好,却听常茂说:“小兄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位啊,就是西施。”
小二显然不信。
常茂诚恳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他就是……哎西施,你别走啊,喂……”
君尘渊拂袖走人:“傻气太重,我去外面透透气。”
常茂掏出银子付酒钱,抬脚要追,小二抓住他胳膊,眉头纠在一起,结结巴巴地问:“爷,那位……那位真是西施啊?”
常茂勾住小二脖子,拍了下他的胸脯:“爷给你打包票货真价实,就是他在北境超度了那么多的亡灵,又一路风尘仆仆,所以呢,佛光现在暂时散不出来,照不到你身上。”
小二腿脚一软,欲哭无泪,当即要给跪下了。
常茂笑得贱嗖嗖,好奇道:“对了,那位东施后来如何?”
小二脑子慢半拍地转了片刻,才知道他口中的东施是谁,道:“听说纪侍郎回去后,被他爹拿着鸡毛掸子绕着整座府邸追打半天,后来说要去公主府负荆请罪,他爹嫌丢人,就把纪侍郎关在祠堂里三天三夜,皇上和长公主倒没怎么怪罪。”
三日后,天蒙蒙亮,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晨霜的水汽,长安城内早已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一处早点摊贩前,摊主边下着饺子边跟客人闲聊:“客官这么早便从边县赶来,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那客人是个年轻的小伙,闻言笑道:“我在附近边县贩货,听闻君将军今儿个就要抵达京城,这不过来瞧瞧他的威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