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明媚的春光里,画眉喜鹊在风声与枝叶间游荡,文人墨士畅谈甚欢,少年意气风发浑然不知愁为何物。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沈煜希倚在桃花树下,看着那些学子们悠悠感慨一句,十里春风乍起,摇落满枝繁花,桃之夭夭如雨下,拂过他的眉梢,欲借其一分绝代风华。
萧濯抬手拿掉沾在他鬓间的花瓣,目光扫了眼那些羞羞答答往这边瞧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说:“沈爱卿的风头依旧不逊于当年中榜之时。”
沈煜希从他的话嗅出几分酸醋味,斜眼向周围扫了下,哼哼两声扯住萧濯的袖角:“你站旁去,她们的目光就跟你走了,在这跟臣酸个什么劲儿。”
萧濯目光往下移:“那你别抓着孤的袖子,孤才可以往旁站。”
沈煜希不仅不松,还没骨头似的靠他身上,小声嘟囔一句:“腰酸。”
“……。”造成他腰酸的罪魁祸首太子殿下抿了抿薄唇,大庭广众下又不好给他按,只能虚虚地揽住他的腰,稍微侧了下身,挡住周围看来的视线,极快地在沈煜希唇上亲了下,带着讨好的意味。
沈煜希唇角一弯,眸光潋滟,流转的尽是深深笑意,萧濯喉结滚动,真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亲一会。
远处,蔷薇花架下的女子挽住她爹的胳膊,手一指:“爹,我想嫁给他。”
吴阁老抚了下胡须,语气欣慰:“殿下龙章凤姿,我儿眼光真不错,放心,爹会帮……”
“不是,我说的是御史大夫。”
吴阁老脸色当即宛若便秘,胸口起伏两下,果断又冷酷:“不行!”
“爹——”吴听雪不满道:“为什么不行,他年少有为,朝堂上您能找出个比他更厉害,更美的男子吗?”
“……。”吴阁老态度坚决:“不行就是不行!”
吴听雪态度也坚决:“您不帮我媒妁之言,我就想办法尝试一下跟他私定终身。”
吴阁老气得胡子直抖,远远瞥了眼沈煜希,暗骂一句“蓝颜祸水”,压住火气跟自家闺女说道:
“他是厉害是好看,但你知道那小狐狸有多狡猾奸诈吗?否则怎么到现在还单着,不就是没有哪个世家小姐敢嫁给他,你要是选个没本事的穷小子,都比他好,还私定终身,你如果不怕被他那张嘴给毒死,就上去跟他搭话,保管那小狐狸把你的脸皮给剥得剩堆白骨,到时候别找你爹娘哭鼻子。”
吴听雪:“……。”
话是这么说,但怀春少女还是不死心,决定等曲江宴结束后,回府好好策划策划才子佳人相遇的场面哪个更好。
流风卷起满地落红,微湿的气息携着桃花淡香迎面而来,满目纷然,一地残艳,此番美景真是让人诗兴大发,就是眼前多了个碍眼的傻叉。
萧云凝面色淡淡,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很明显,洛玉堂生得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儒雅清秀,但萧云凝丝毫不吃他的颜。
“有美人兮,贮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凤求凰,长公主,臣为您吹一曲凤求凰吧。”
说完,洛玉堂拿出别在腰间的玉笛,放在唇边就要吹起来,萧云凝沉默地看着他,等他吹了几个音后,忽而出声打断:“恕本宫直言,你这曲子别说求凤凰了,连草鸡都懒得搭理你。”
周围一阵笑声。
洛玉堂脸皮比萧云凝想象中的还要厚:“臣才疏学浅,长公主看来是精通音律之人,也是,您这等天之皇女,必定是德才兼备,窈窕……”
“放肆!”萧云凝冷冷道:“既然知道本宫是皇女,岂容你妄议,德才兼备也轮不到你来说。”
张口闭口都是念那些酸腐诗句,简直无趣至极,还死缠烂打,装什么情深不寿,要不是看过原著,知道这傻叉以后会成为大反派的走狗,还真信了他纯良无害的模样。
君尘渊那小子虽扮猪吃虎,但至少黑里透白,眼前这玩意,却是真的狗。
洛玉堂瞧着她,俨然一副被无情渣女打击的可怜样。
萧云凝转过身,留给他一个更无情的背影。
今年春闱的状元郎燕良骏,也借机上前跟萧云凝攀谈两句,毕竟是才华横溢的状元郎,与人相处的距离拿捏得十分恰当,一言一行彬彬有礼不显冒犯,也没有洛玉堂那种酸腐之气。
但萧云凝的态度依旧是爱搭不理。
这状元郎,以后会跟男主成为相见恨晚的好兄弟,还会跟沈祝宛那丫头结为夫妻,只可惜在他眼里,权利大过爱情。
沈煜希奉命去铜郡赈灾救济流民时,在那里遭到大反派的算计,而燕良骏一心想要取代沈煜希在朝中的地位,故而从中作梗,让援军无法前去相救。
后来还是沈祝宛亲自带着几个侍卫,冒着风雪挖甬道,在满是土泥的地下通道爬了半天才进铜郡,沈煜希因她而获救,而沈祝宛则香消玉殒在了那里。
她不知道燕良骏想要自己的哥哥死,只知道他口中那些“我会想办法救你哥的,你不要冲动误了大事”之类的话,都是在为他自己的权利着想。
所以才会在临死前,沈祝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燕良骏赠给她的玉佩摔个粉碎。
思及此,萧云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她看了看身边谈笑风生的燕良骏,再看看远处桃花底下缠着她哥的活泼少女,目光淡淡收回,瞥向燕良骏时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厌恶和冷厉:“燕状元,本宫好像还未恭喜你金榜题名。”
燕良骏没察觉出来萧云凝的敌意,闻言勾唇一笑,有些受宠若惊地说:“惭愧,承蒙皇上错爱,才得以金榜题名,长公主……”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萧云凝打断道:“既然入朝为官,当谨记人之根本,为官是为百姓谋求福祉,而不是满足一己贪欲,追名逐利是胸怀抱负,但如果选错了路,那就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野心,还望燕状元谨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