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话题又突然绕回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萧云凝素手托腮,道:“本宫也想修身养性。”
那些个贵夫人们当即委婉地表示万万不可,美人迟暮来得最早,况且又不用每天为国事殚精竭虑,怎能跟太子一样被逼着修身养性。
难道传言果然是真的?
——长公主为君尘渊守身如玉。
萧云凝离开皇宫时,天色距中天已远,西山已近,刚好是日暮未暮时。
马车的辘辘朝着闹市驶去,从肃穆华贵的皇宫到三流九教皆有的民间,沿街的叫卖声,茶楼酒肆的香气,来往行人的说笑声……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间似的。
眼下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晏河清,一副盛世繁荣的景象,但按照原著剧情的发展,这副太平景象,维持不了多久的。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大反派目前还没有动作,不过就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思及此,萧云凝眉头皱起,她曾让萧濯派人去调查淮南王,可大反派果然名不虚传,做事杀伐果断滴水不漏,连点蛛丝马迹都不给他们留。
公主府近在眼前,一旁的石狮子蹲着个妙龄少女,看架势好像在那里等久了。
萧云凝刚一下车,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立马扑上前去,挽住萧云凝的胳膊摇摇晃晃,声音轻灵:“长公主,您方才去哪儿了呀?本想来找您去放风筝的。”
“闲来无事,进宫逛逛。”萧云凝抬头看了眼欲坠西下的太阳,再看看身边眨着大眼睛的少女,笑道:“天色已晚,想放风筝明天吧,这会该用晚膳了,跟本宫进府,好酒好菜招待你。”
沈祝宛嗯嗯两声,掰着手指头报菜名道:“我想吃笼蒸螃蟹,水晶豆腐,清炖狮子头……”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来得很快,尤其是像沈祝宛这种有着江湖儿女般洒脱随性的女子,更是容易跟人打成一片。
萧云凝最是喜欢跟这种没有弯弯绕绕,却又不乏聪慧伶俐的姑娘家结交,恰好沈祝宛就很合她的意,所以对待合眼缘的朋友,萧云凝自然没有摆着什么长公主的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约半个时辰后,厨房端上来的吃食几乎都是沈祝宛爱吃的菜,她毫不在意吃相,直接用手抓起猪肘子在嘴边啃。
虽说她是出身书香世家,但却是在江湖闯荡了四五年的少女,自然跟别的闺阁小姐不太一样,没有那种端庄仪态。
萧云凝心里清楚,这主要还是家教的问题。
沈太傅会时不时规训她几句,企图逼着她做个待在闺阁里学抚琴跳舞学针功刺绣的小姐,可大儿子却不赞同:“规矩礼仪那一套最是束缚人,别把小二教育得跟朝中那些老顽固一样,学抚琴跳舞干嘛,嫁人那是去享福的,又不是像青楼里的乐妓一样搔首弄姿伺候夫家。闯荡江湖怎么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她爱去就去呗,学规矩礼仪干嘛,有我罩着不就成了。”
沈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争辩不过沈煜希,只好放手把女儿丢给他这个长兄如父的大儿子去教,想教成歪瓜还是裂枣,他绝不再管,爱咋咋地。
如果萧云凝有妹妹,她觉得自己也会像沈煜希那样教育。
人活一世,就是要开开心心,规矩就像枷锁一样,做个无拘无束性情中人才不枉人世走一遭,只要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沈祝宛扒拉了两口饭,忽然想起什么,道:“长公主,之前那个翰林院大学士的独子叫……叫洛玉堂,他娶不了您的。”
萧云凝喝了口汤,不解道:“嗯?”
“因为他中不了状元啊。”沈祝宛用筷子敲了下碗沿,瞧着很是高兴。
萧云凝淡淡“哦”了一声,原著中,那小白脸中的是进士,前甲排第七名,所以当对方扬言要中状元郎求娶她时,萧云凝丝毫没放在心上。
傻叉一个,懒得搭理。
沈祝宛道:“本来监考官是要将他钦点为探花的,但听我哥说,殿下他不同意,说洛玉堂的诗赋策论,只要是翰林院国子监那些文采好些的学生都能写出来,也就在水道田地这方面的策论还算出色,所以殿下给了他一个前甲七名,中不了状元郎,还敢大言不惭说求娶长公主您,真不要脸。”
萧云凝笑笑不说话。
沈祝宛又道:“等放榜的第二天有曲江宴,长公主您去吗?那天宴上捉婿的肯定很多,您也……”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陡然想起自己的初恋当过长公主的男宠,而且还听外边说两情相悦守身如玉什么的,所以她不能撺掇长公主去曲江宴挑夫婿。
但曲江宴那天,萧云凝还是去了。
凡是春闱放榜后的第二天,登科进士会在曲江亭大设宴会,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都可参与的盛会,而这也是文人墨士出风头的大好时机,尤其是那种出身好、长相好、前途好、至今单身还是个雏儿的男人,很容易成为最闪亮的那颗星。
当众人目光紧紧追随着众进士时,众进士的目光却追随在长公主身上,天之骄女,雍容华贵,端庄大气,总而言之就一个字——好!
这要是能攀上她,当个男宠也行,就像之前那个姓君的一样,少奋斗十几年还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萧云凝自然知道他们看自己有两种原因,一是色迷心窍,二是攀附权贵,遂自个儿赏花赏湖,就是不搭理他们。
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哗啦跪了一地,高呼太子千千岁。
太子出现在曲江宴,御史大夫肯定也会跟着,于是他一下子撞进无数人的眼里心里。
春风骀荡,曲江水清,年轻的御史大夫红衣妖冶,好似红莲悠然落凡间,刹那间在场的庸庸学子们都失了颜色。
萧云凝没来由的想到跟他气质截然相反,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的君尘渊,那家伙要是也出现在这,定能像沈煜希一样勾得少女贵妇们神魂颠倒。
清脆的啾鸣在耳边啼啭,萧云凝蓦地甩了下脑袋,想那假君子干什么?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