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亭之外,没有门窗的遮挡,细雪落在眼前,成为冬日里唯一的景色。
石桌旁围坐四人,沈煜希撑着右腮帮子,盯着雪道:“京兆尹已经换成咱们的人上位,这宫外兵防的实权虽拿到了,但宫内的禁军,这兵权可还在裴爻手里,他这人至今也没表态,就那么坐山观虎斗,跟老油条一样,但现在又抓不到他什么错处。”
君尘渊指节轻敲桌面:“裴家世代从军,他是将门子弟,身上背负了几代的荣耀,要是在他这里毁了,定然无颜面对先祖,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慎重,尚不敢参与进朝堂争斗中。”
萧云凝心想,最后不还是成为了扶持傀儡皇帝,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说起来,她跟男主之间,还是有一层血缘关系在的,细究起来,男主也得尊敬地叫她一声皇姑。
在萧元驹那一脉兄弟夺权中,太子最先满盘皆输,遭废除后在东宫自缢身亡,朝堂中心如明镜之人都明白,太子哪是自缢,分明就是被人蓄意杀害。
但一个输掉储君之位的废太子,谁还会去管他的死活,反而巴不得将东宫全部僚属都斩草除根。
男主当时才出生没几天,被东宫的下臣暗中送到裴家,才能大难不死。
但能躲过这一劫,其实是大反派在后面操纵布局的,以后的剧情男主就会被其误导,认定萧元驹是害死他父王的仇人,而反派则静静观赏着鹬蚌相争,再后来男主自然是识破了他的局,跟女主联手对付回去。
面前有虚影在晃,萧云凝下意识伸手抓住,定睛一看,抓住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君尘渊笑着问:“长公主要抓到什么时候?”
萧云凝忙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招魂。”君尘渊道:“臣见长公主思绪迷茫,不知在想什么?”
萧云凝今日并未上妆,但黛眉明眸,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她眉目轻敛,思索道:“裴爻掌管禁军只是暂时,本宫会在皇兄面前进言,让他任命欧阳庆为禁军统领。”
“欧阳庆?”沈煜希在脑海中翻找出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半天没找出关于他的一点印象:“这人谁啊?”
萧濯在旁给他讲解道:“其祖父是在永元十五年的连中三元的榜首,如今担任吏部尚书,又兼内阁次辅,且还是清朝废太子的太傅,后来因太子出事遭连累,但皇祖父手下留情,也只是把欧阳家发配到渝州当杂役,后来父皇登基大赦天下,欧阳家被免了罪,欧阳庆是去年进的京城,如今跟在许洪策身边当一名校尉。”
沈煜希“哦”了一声:“校尉啊,那应该至今混不出什么名堂吧,否则我怎么没听过这人,长公主为何突然想到他?”
萧云凝心道,那可是对女主许灵痴情者之一的男三,实力还是不错的。
“本宫偶然见过他两三次,胆识过人,气宇轩昂,来日……”
话到一半被君尘渊截断:“这该不会是长公主之前的风流债之一吧?”
萧云凝细品了下他的话,没尝出酸溜溜的味道,只有半嘲半讽的意味在,她斜眼瞥向君尘渊,给了他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
“别看他现在籍籍无名,以后能利用的地方多得是,只是对于此人,虽可重用,但也要防他。”
毕竟难保他不会因为恋爱脑而听从女主的意思,倒戈向男主那边。
萧云凝倒是挺纳闷的,这本书居然没有谁因为对女主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反倒个个团结得很,对她死心塌地,宁愿默默守护,也不会想着往黑化的方向进展。
许灵长得是好看,但也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相貌,柔柔弱弱的小白莲,圣母心泛滥,爱上她的男人肯定都是因为缺母爱。
思及此,萧云凝不由把视线落在君尘渊身上,这人自幼丧母,确实是缺母爱,如今他与女主还没什么真正的交集,要不找个时间撮合他们见一见,试试看君尘渊会不会在主角光环下对女主一见钟情。
天儿越发冷了,清晨起来时,到处都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霜,银装素裹,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毕瑗自从被禁足在椒房殿里,内务府供炭的份例就变得怠慢起来,毕瑗搓着僵硬的双手,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在宫墙里,一旦落魄,都是墙倒众人推,饶是尊贵的地位还摆在那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也敢不放在眼里。
殿内的炭火已经见了底,素枝从内务府回来,见她两手空空,毕瑗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娘娘,内务府那边还是不肯给煤炭,说是剩下的那点,都送去贤妃宫里了,咱们要的话,只得委屈娘娘您再等两天。”素枝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在面前扬成一团白雾。
毕瑗从齿缝间挤字:“内务府那帮狗东西,最是势利小人,等本宫翻身过来,一定弄死他们!”
“只怕皇后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萧云凝逆着雪光走进大殿里,她上了点薄妆,淡扫柳眉,轻点朱唇,瓷白的脸胭脂轻拍,已是光彩照人。
毕瑗盯着她那张脸,很想在上面划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但也就是想想而已。
她不嫉妒后宫的妃子,反倒是嫉妒萧云凝,这个皇后的位置,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完全没有长公主的身份来得威风。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不是萧元驹的皇后,而是他的皇妹该多好。
她跟萧云凝同样都有一个兄长,两人的境遇确是天壤之别,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萧云凝来此,主要是告诉她朝堂这两天发生的事,在听到毕鸿被停职查办时,凤眸蓦地圆睁,恨不得用视线把萧云凝给生吞活剥了。
殿门没关,冷风灌进来,飒飒清冷。
萧云凝说完后便转身离开,懒得跟她多费唇舌,约半个时辰后,果然如萧云凝所料,毕瑗一听到消息,便会立马写信让人送到丞相府。
素枝将毕皇后交给她的信递给玉书,玉书打开扫了眼,再把信纸对折好还给她,道:“按她的意思送出去,这段时间务必要把毕皇后盯紧,若是误了大事,你该知道后果。”
“奴婢明白。”素枝点头如捣蒜,她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宫中夹缝求生,哪怕让她是背主,只要有生路可寻她便愿意去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