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终于无助的闭上眼,潺潺的泪珠滚向软枕上,秋盉言的死去、朱见深的生死未卜,大哥的被迫娶亲,而自己……什么也没有了。既然没有了,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眼尾处牵起一抹冷然,终于要放下了。
万贞儿毫不留情地用齿尖狠狠地咬向自己的舌头,涓涓的血腥充斥着彼此的口中,穆王猛然睁开眼,眸子里有一丝惊悸,瞬间,他离开了万贞儿的唇,用手掐住万贞儿的脸颊,让万贞儿口齿微张,只见鲜红的液体从万贞儿的嘴角处流了出来,舌头的咬痛让万贞儿微妙的昏沉。
恍惚间,万贞儿看到穆王的眼里抹上了一层嗜血的狠绝,唇角里呼出阴冷的寒气:“你宁肯死,也不做本太子的女人!”
没错,万贞儿宁愿咬舌自尽,也要清白一生,万贞儿忍着舌尖的剧痛:“奴婢不配,如若太子硬要了奴婢,奴婢只求一死。”
“你!”穆王切齿痛恨地掐住了万贞儿的脖子,寒冰般地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以为本太子是不敢要了你,还是不敢赐死你。”
万贞儿淡漠的看着他,嘴角处只剩漠然:“太子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奴婢一心求死,想必太子也不会要了一具污尸吧。”
穆王薄怒的清叱道:“既然你想死,本太子就成全你,本太子会让夏睿跟你做一对鬼鸳鸯的。”
万贞儿回看着他眼里的阴狠,惊痛地蹙起眉头:“你不会的,他现在是兆华公主的丈夫。”
穆王不屑的冷哼:“你怎么知道本太子不会。”他异常温柔的拨弄着我两鬓凌乱的碎发,声音如恶魔的诅咒般阴寒:“本太子可是说过,只有你活着,夏睿才会活得更久,反之,你要是死了,本太子就成全你和夏睿在阴间做一对情意绵绵的情人。”他墨黑复杂的眼里,混淆了寒冰、狠戾的残酷无情,犹如地狱索命的鬼火。
万贞儿魄散魂飞的虚脱,凄楚与彷徨蒙上了双眸,他赤裸裸的挑战万贞儿所有的崩溃,自己终究是连死都无法选择,他为何这般折磨自己,为何这般恨自己。
穆王眼睛里闪过稍纵即逝的暗淡,接着,他像是狂攒了怒火般把万贞儿狠狠地甩到了地上,像是甩掉脏东西一样嫌弃:“滚,你的样子,实在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看了就厌恶,滚!!”
万贞儿被摔的七荤八素,颤颤巍巍地跪地叩首:“奴婢告退!”万贞儿隐忍着全身疼痛退出了房间。
一月过去,朱见深被渔民发现救了上岸,只是江中的暗礁撞坏了脑子。虽然被迎回了皇宫,却因为形同痴儿,被养在了东宫的熙华苑。说是养着,其实是被监禁。
花开花落一年中,坐对飞花花事了。
美好的春光就要匆匆而去,一年来的寒冬夏暑,让万贞儿变得苍凉了许多,每天照顾祁王朱见深的起居饮食,已经是万贞儿现在唯一的生活支柱了。
今年的初春与往年来的迟些,明明该是春柳吐芽,繁花待放的时候,但却如深秋般霜风刺刺。
万贞儿往朱见深的房间的炭炉里多加了些烧炭,好让他睡的暖和些,顺便也拿了两块加进自己房间里的炭炉里,刚要解衣就寝时,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
万贞儿起身下床,这个时候有谁能来,不应该是太子,他从来不会这么晚来品茶的。
开了门,果然不是太子,而是他身边的小六子,他一脸凝重地低语:“贞儿姑姑,请跟我去一趟东宫。”
万贞儿疑惑着,但还是恭敬的跟在小六子的身后。
今天这么晚了太子叫我前去,难道是有什么事吗?想想,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想来,他一定是公务繁忙。
进了东宫,小六子小心地打开内室的房门,让万贞儿一人进入。
万贞儿有些忐忑,毕竟这里是太子的寝宫,里面也只有他一人,就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也逃不出来。
刚踏进内室,房间里炙热的的温度扑面而来,让万贞儿发寒的身子有了些缓解,浓重的汤药味弥漫着整个内室,让万贞儿不适应的轻咳了两声。
往前小心迈了两步,房间内只点了两盏宫灯,显得格外昏暗
“谁?小六子吗?”朱见穆疲倦的声音无力的询问着。
万贞儿挪至他的龙榻前,恭敬地叩首:“奴婢贞儿叩见太子。”抬头时,眼前朱见穆的样子让万贞儿微微的惊异。
先不说他骨瘦如柴的身形,光是他一脸的病容就足以让人心揪不已,万贞儿诧异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憔悴不堪,那苍白如死人的脸足以让他苍老了许多,明明只有二十三岁的他,却病如老人。
朱见穆听到万贞儿的叩拜,意外的睁开了眼:“怎么会是你?”说完,不适的咳了起来。
万贞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拿出身上的巾帕擦拭着他额角渗出的清汗,见他依旧咳嗽不停,万贞儿焦急道:“奴婢这就去叫御医来。”
他摆摆手:“给本太子端杯茶来。”
万贞儿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热茶,小心的递给他,见他喝下有些缓解,我也就放心了。
他看了看万贞儿,嘴角牵强地露出一丝轻笑,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六子。”
万贞儿刚要转身替他重新倒一杯茶水时,他拉住了万贞儿的手腕,力度微弱,但却能感觉他是用力了:“你就在这不要动。”
万贞儿忙抽回了手:“是,奴婢在这伺候着。”
他放下突然失控的手,指尖又轻轻的紧握,像是想要抓住失去的东西似的,他轻吐着浅促的呼吸:“外面还是那样冷吗?
万贞儿触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发现有些冰冷:“是,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晚。”
朱见穆惆怅的阖了阖眼:“这样的春,想来梧桐花也是怕寒的。”语气里有不可忽视的悲凉:“今年,本太子是看不到了。”
心骤然缩紧,万贞儿颤然地看向他眼中摧枯拉朽般的悲伤,莫名地感染到万贞儿,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令万贞儿有阵阵的惊痛。
万贞儿轻语柔声道:“过了这两天的寒气,就会转暖的,到时,太子的病也会大好了。”
朱见穆眸光微沉,不再接话,他不舒服地轻咳着,万贞儿把巾帕递于他,他接过,没有用它捂住嘴。
万贞儿看到床边放着穆王随身携带的香囊,想来,那香包早就没了香气了,只怪今年的春天有些迟,没有新鲜的梧桐花来替换了。
万贞儿没经过他的同意,顺手拿了香囊,把身上携带的川贝母装了进去,只因这几日朱见深也有些咳嗽,所以身上常备着川贝母。
“川贝母有助于缓解咳嗽,能让太子舒服些。” 万贞儿递还给他。
朱见穆接过,嗅了嗅:“果真好些!”他舒服地闭上了眼,只有浅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