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又是一年春分。
今年的春分比往年都要暖和些,薄荷叶早早抽出了嫩芽,万贞儿小心翼翼地剪着嫩芽,只待送入毓坤宫。
如今周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已经开始逐渐的压过了钱皇后了,只因为朱见深在江南的作为颇得朝臣们的赞赏。
刚从毓坤宫出来,天空就飘下了蒙蒙细雨,万贞儿撑着伞疾步走回东宫,穿进御花园,就看见一个落寞的身影,淋着细雨站在棠梨树旁,细看过去,竟是小卓子。
万贞儿忙跑过去,为他遮了些雨水,他错愕地看向万贞儿。
想来,我们也有好久没见到了:“你怎么在这淋雨呀!”
他有些充愣地看着湖面滴落的雨点:“竟然下雨了。
万贞儿看向失魂地小卓子,才发现他脸上有浓浓地忧伤:“你,怎么了?”很自然地问道。
过了好久,万贞儿以为他不会说时,他却开口道:“我的外祖母,昨天去世了,从小,外婆是最疼我的人,而自从我进了宫,就再没能孝敬左右。”说完,更加的懊悔。
万贞儿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哀思逝去的人。
良久,细雨转停,万贞儿收回伞,把干帕子递到他手中:“我要回去了!”
小卓子没有过多的神情,正准备走时,突然决定道:“今晚亥时,你在宣太湖的咏柳旁等我!”
小卓子有了些反应,他疑惑地看着万贞儿,可万贞儿却也没多留一句话,转身走回了东宫。
夜半,亥时分!
万贞儿拿着花灯,悄悄地从后门潜出东宫,来到宣太湖时,小卓子已经站在咏柳旁等着。
“这么晚约我,会让我误会你的企图的!”小卓子双手环胸,心慵意懒地调侃道,但明显兴致并不怎么高!
听着他轻挑的话语,万贞儿不以为然地把花灯举到他面前,他大惑不解地看着我:“这是什么?”
万贞儿走到湖边:“这是花灯,在我们老家有放花灯的传统,用以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和对活着的人们寄予祝福。” 万贞儿点亮了花灯里的蜡烛,放到他手中:“你应该很需要悼念你的外婆吧!”
他怔怔地注视着万贞儿,动容的眼里轻闪着微妙地晶莹,他走进湖池旁,把花灯放入了水中,默默地看着花灯飘向远方,心中书写着自己内心的悼念与祝福。
“我想,你的外祖母一定能收到你的心语,她不会孤单的。”万贞儿给予他最美好的安慰,只希望他能走出内心的痛苦。
小卓子坐在万贞儿身边,静默许久,直到花灯消失在宣太湖上。
许久后,小卓子开口道:“我们有好久没见到了。”
万贞儿点着头:“我一直很忙!”
他轻笑道:“我也是,陪着管事出宫办了些事!”
万贞儿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敬事房闲的都快生虫子了:“原来,你们敬事房也有忙的时候呀!”
“是呀,不止忙,而且还很烦!”他落寞道,好似他自己很烦似的。
万贞儿好笑道:“皇上不喜后宫之事,只有皇后伉俪情深,最多是去周贵妃和宜妃处,你们有什么忙的,烦的?”
小卓子也嘲讽似的笑道:“对呀,他们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怎么会知道烦恼是什么,只是你不知道,他们用荣华富贵换走了所有的选择,他们就像个木偶任意听从安排,甚至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万贞儿疑惑地听着他所问非所答,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丢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小卓子破涕而笑,深深地感慨道:“他曾经确实丢了最宝贵的东西,最近,他好不容易找回了最初的心境,皇上却给他赐了婚事。”
我还是不解道:“嗯?我还以为你说的是皇上,不是皇上是谁呢?可是赐婚是很大的荣耀呀。怎么会有人觉得忧愁呢!”
他站起身,背对着万贞儿:“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圣旨就是荣耀,最起码有人是这么想的,这段日子,那个人好像找到了心动的感觉,那个人突然疯狂地思念起一个女孩,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快些回宫见到她,但刚进宫就接到赐婚的圣旨,那个人讨厌这种被安排的生活。”小卓子痛心疾首地的激动着。
万贞儿有些吃惊,这么深刻地感受,小卓子如亲身经历般憎恶。万贞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是该劝他这是那个人的命运还是劝他认命这宫中每个不容易的角色呢。
万贞儿单手轻握着他的胳膊给予些安慰,万贞儿心里觉得同病相怜,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这样了。
就在万贞儿没反应过来时,小卓子突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万贞儿,他的力度不允许万贞儿挣扎,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的悲伤扑面而来,万贞儿深刻的感觉到他散发出的凄楚。
这晚,万贞儿困惑小卓子的哀鸣,不知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别人。
夜风习习,在不长的拥抱过后,小卓子终于解脱地放开了万贞儿,没留下只言片语走出了宣太湖,而万贞儿始终也没有问他为何这样悲伤,只觉那是他心中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