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南来渡浙河,汴城宫阙远嵯峨。中兴诸将谁降敌,负国奸臣主议和。黄叶古祠寒雨积,清山荒冢白云多。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
“哼!哭什么哭!建议南迁之人,该杀!”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大殿忽的一片寂静,那些掩面哭泣的大臣们一个个憋着嘴,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青筋暴起的兵部侍郎于谦。
一声怒吼不仅让大臣们安静了下来,也让朱祁钰的心定了下来。朱祁钰抬眼看了看站在殿中的于谦,刚直不阿,如青松一般挺直。这个曾被外放的、排挤,甚至险些性命不保的硬汉,此刻就站在大殿中,怒斥着那些无所畏惧的无胆鼠辈们。
于谦,一个出自江南水乡的文人,却在诡谲云涌的京城历练成了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拔剑舞中庭,浩歌振林峦!丈夫意如此,不学腐儒酸!”是的,他做到了,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所崇敬的人的模样,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定海神针。
看着所有大臣都安静了下来,泪流满面却大气也不敢出的瞪着自己。于谦更加坚定的大声说道:“京城,是天下的根本,如果就此迁都,大事必然不可挽回!难道诸位忘了宋朝南渡的事情吗?”
一声声的质问和怒喝让大臣们无言以对,只是面面相觑。那一句句直达心底的怒吼让那些摇摆不定的的人忽然明白了国之不存,民将焉附。吏部尚书王直思虑一番后,走到了于谦的身边,一句未言。而那位宪宗重臣商
他的这一番怒吼震醒了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朝中第一号人物吏部尚书王直站出来公开支持于谦,而明代历史上另一个连中三元者,后来的宪宗重臣商辂也走到了于谦的身边,甚至还用手拍了拍于谦的肩膀。看着众大臣都陆陆续续的站到了于谦的身侧,朱祁镇终于也下定了决心,不再摇摆不定,一战到底!
一个跪着的徐珵和一个站着的于谦,众大臣眼里明亮,心里清楚。于是,那些刚刚哭天抹泪的大臣们,也都纷纷擦掉泪痕,同仇敌忾的站到了于谦身边。于是乎,跪着的徐珵被孤立了,身边空出了一大片,就像是自己成为了一个病毒一般,人人远避。徐珵看着眼前这被反转的一幕,心中更是恐慌不安,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自己的朝服上,颤抖的身子似乎已经无法跪立。
大臣们的站队,瞬间让朱祁钰注意到了颤抖着的徐珵。朱祁钰想了想,并没有治罪于他,只是让他跪着。稍微停顿了几分钟后,朱祁镇扫视了大殿中站着的群臣,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于谦的话,众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内阁学士陈循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这些大臣们,摇了摇头,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说道。
“恩,陈爱卿,道来!”朱祁钰看了看这个头发已然花白的大臣,点点头说道。并示意金英赶紧去把跪在地上的陈循扶起来。
陈循一边借着金英的力气站了起来,一边回头看了看那些站在后边涕泗横流的大臣们说道:“当年成祖皇帝,迁都回北京时就曾言:
自昔帝王或起布衣平定天下,或由外藩入承大统,而于肇迹之地皆有升崇,切见北平布政司实皇上承运兴王之地,宜遵太祖高皇帝中都之制,立为京都。”
“而且微臣认为北京右拥太行,左注沧海,抚中原,正南面,枕居庸,奠朔方。这样一个地理位置是首都的最佳选址,为何要劳民伤财的迁都南京?且不说花费浩大,再者若是失了北京,南京又能守多久呢?众大臣应该明白财唇亡齿寒的道理。”
“嗯,臣附议。作为帝王,要居住在圆的中心位置,这个位置就是北极星在的位置。《管窥辑要》有云:‘北高南下,天体上下侧旋,故以东北为中。’换句话说东北方就是天体的中心位置。而在《周礼·春官》中就将北京划分为星象分野的东北方。北京就是北极星的位置,因此微臣认为不可迁都!”钦天监侧使孙原贞说道。
“嗯,两位爱卿说的有理,朕亦认为不可迁都,不可丢了大明的志气!”朱祁镇点了点头厉声说道。
“皇上英明,大明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听到朱祁钰此言一出,便纷纷跪倒在地大声的唱和道!
“众爱卿平身!”朱祁钰抬手示意众大臣起身。众位大臣都纷纷站了起来,只有徐珵还跪着。看到徐珵缩着身子跪在地上的样子,朱祁钰想了想说道:“徐珵,起身吧!你也只是依天象而言罢了!”
“微,微臣,微臣,谢主隆恩!”听到朱祁钰的话后,徐珵激动的感觉自己重生了一般。一边忙不迭的谢恩,一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于谦,朕要将京城的安危全都交到你的手里了。从即刻起,你便是兵部尚书,这是天下最高的荣誉,也是天下最重的重担。你,可能担得起?”朱祁钰郑重的说道。
“臣,于谦,万死不辞,定为天下,为皇上,守好北京城,绝不让瓦剌进犯!”于谦双膝跪地,抱拳,目光凛凛的说道。
“好!朕相信于爱卿,定能为我大明守住北京城,还我大明百姓一个安宁的京都!”朱祁钰激动的站起来说道。
听到于谦的信誓旦旦以及皇帝的完全信赖,满朝大臣似乎都看到了将瓦剌兵赶回漠北的盛况,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有信心。整个大殿一扫刚才的阴霾,顺便变得敞亮了起来。
就这样,北京城的命运在这一刻决定了下来。
散朝后,朱祁钰背着手离开了大殿,走到了凉亭处,看着西北的天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坚定的朝着御书房走去。而于谦,同样是心事满满的坐着马车离开了。离开前,同样是站在宫门口,久久的凝望了一会西北的天空。